坤宁宫的熏香混着药味,闷得人喘不过气。
周皇后坐在龙榻边,指尖攥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太医院御医翁炳实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珠子砸在金砖上,碎成一小片湿痕。
“陛下昏迷三日,脉象仍虚浮不定。”
翁炳实的声音发颤,连头都不敢抬。
“虚浮不定?”
周皇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却又强撑着端庄,“翁御医,你是太医院首座,连陛下的病症都查不出来?”
翁炳实身子抖得更厉害,嘴里只敢重复:“臣…… 臣无能。”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殿外廊下太监们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突然,龙榻上的人动了。
不是大动作,就是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周皇后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只手。
“陛下?”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
又一下。
这次不仅是指尖,连手腕都微微动了动。
“快!快再诊脉!”
周皇后忘了端庄,声音都破了音。
翁炳实连滚带爬地凑上前,手指搭上朱由检的手腕,眼睛瞬间亮了。
“有了!脉象有起伏了!陛下要醒了!”
这话一出口,殿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守在殿门口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快步走了进来,躬身对着周皇后行了一礼。
“皇后娘娘,陛下既已有苏醒迹象,殿内人多气杂,不如让御医和宫女们先退下,给陛下留些清净?”
王承恩说话时,始终低着头,语气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妥。
周皇后点头,此刻她满心都是朱由检,哪还有心思管其他:“都退下吧,留两个贴身宫女在殿外候着。”
“是。”
王承恩应了一声,转身对着众人挥了挥手,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威严:“都跟咱家走,别在这儿扰了陛下和娘娘。”
众人躬身退出,殿门轻轻关上,只剩下周皇后和龙榻上的朱由检。
周皇后重新坐回榻边,伸手轻轻抚上朱由检的脸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陛下,你可算要醒了。”
“外头的消息越来越坏,李自成的贼兵都快到山西了,朝臣们要么互相推诿,要么只知哭穷,这大明的江山,可不能没有你啊。”
她一边哭,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把这些日子的惶恐和无助,都倒了出来。
龙榻上的人,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明黄色的帐顶,绣着繁复的龙纹,鼻尖是陌生的熏香和药味,耳边是女人的哭声。
朱信煜懵了。
他不是应该在大学宿舍里赶历史论文吗?
题目还是《论崇祯十七年大明覆灭的必然性》,怎么一睁眼,就到了这种地方?
他动了动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疼,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周皇后见他睁眼,立刻止住哭声,惊喜地凑上前:“陛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朱信煜看着眼前的女人,穿着华丽的凤袍,眉眼间满是关切,这装扮,这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古装剧里的皇后?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数信息涌了进来 —— 历史课上学的崇祯事迹、论文里查的明末史料、还有刚才女人提到的 “李自成”“大明江山”。
一个荒诞的念头,在他心里冒了出来:他不会是穿越了吧?
而且还穿越成了崇祯皇帝?
还是崇祯十七年?
那个距离大明灭亡只剩三个月的时间点?
朱信煜的心脏,“砰砰” 地跳了起来,不是激动,是恐惧。
他可是历史系学生,比谁都清楚,崇祯十七年的朱由检,最后是在煤山上吊自杀的!
“陛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周皇后见他眼神发直,半天不说话,又慌了起来。
朱信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慌的时候,就算穿越了,也得先活下去。
他看着周皇后,努力模仿着皇帝的语气,沙哑着嗓子说:“朕没事,就是有点累。”
周皇后松了口气,连忙吩咐殿外的宫女:“快,给陛下端碗温水来。”
宫女很快端来温水,周皇后小心翼翼地扶起朱信煜,喂他喝了几口。
温水润过喉咙,朱信煜感觉舒服了些,脑子也更清醒了。
他看着周皇后,想起历史上周皇后的结局 —— 李自成破城后,自缢身亡,保全了名节。
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还有一丝责任感。
既然他成了朱由检,就不能让历史重演。
“皇后,”
朱信煜开口,语气比刚才坚定了些,“外头的事,朕知道了。”
“你放心,即便天要亡大明,朕也不会让它亡在朕的手里。”
“即便有天命,也定属我大明!”
周皇后愣住了,她印象里的朱由检,这些日子因为国事,总是愁眉苦脸,甚至有些暴躁,从未说过这么坚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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