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府,对于年幼的徐念而言,是一个巨大而割裂的世界。一面是阳光灿烂、充满新奇与宠溺的人间乐园;另一面,则是冰冷肃穆、弥漫着墨香与无形压力的沉默殿堂。她的童年,便在这冰与火的极致拉扯中,悄然流逝。
“念儿!看舅舅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每当这个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无论徐念正在做什么——或许是在笨拙地临摹字帖,或许是在听姜泥讲述那些光怪陆离的江湖故事,又或许只是蹲在廊下看蚂蚁搬家——她都会立刻丢下手中的一切,像一只被惊动的小雀,飞快地扑向门口。
徐凤年总是风尘仆仆,有时是刚从外面巡视回来,有时是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偷得浮生半日闲。他的袍角或许还带着塞外的风沙,眉宇间或许还残留着身为北凉王的疲惫与筹谋,但在踏入这座小院,看到那个向他飞奔而来的小小身影时,所有的沉重都会瞬间卸下,化作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与笑意。
他会蹲下身,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那颗投入怀中的“小炮弹”,然后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或者袖中,掏出各种各样稀奇有趣的玩意儿。
有时是一只晶莹剔透、造型憨态可掬的糖人,或许是威风凛凛的小老虎,或许是展翅欲飞的小鸟,在阳光下闪烁着琥珀色的光泽,甜香诱人。
“慢点吃,别粘住牙。”徐凤年看着她迫不及待伸出小舌头舔舐的样子,忍不住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有时是几匹用边角科尔多汗血宝马鬃毛扎成的小马驹,活灵活现,徐念会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给它们起名字,安排它们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奔跑。
有时只是一包来自江南的精致糕点,或是几颗西域传来的、用彩色琉璃纸包裹的稀罕糖果。
更多的时候,徐凤年会把她高高举起,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带着她在王府里“巡视”。穿过九曲回廊,走过水榭亭台,听着舅舅用生动有趣的语言,讲述着那些建筑背后的故事,那些假山奇石的来历。仆从们见到他们,都会恭敬地行礼,眼神里带着善意的笑意。在那些时刻,徐念觉得整个北凉王府都是她的游乐场,而舅舅,就是这座乐园里无所不能、对她有求必应的守护神。
他会耐心地回答她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会因为她一句“舅舅最好了”而眉开眼笑,会在她玩累了睡着时,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房间,盖好被子,守在床边看上好一会儿。
这份宠溺,是毫无保留的,是炽热如火的。它填补了徐念童年里关于“被爱”的大部分想象,让她知道,自己是被人珍视、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然而,这份阳光下的温暖,总会在某个固定的时辰,被一道无形的界限切断。
那通常是午后,阳光开始西斜,将听潮亭巨大的影子投映在庭院中时。姜泥会为徐念换上干净整洁的衣裳,梳理好她有些蓬乱的头发,然后牵着她的小手,走向那座寂静无声的高阁。
越是靠近听潮亭,空气似乎就越发凝滞。守卫的士兵如同铁铸的雕像,连眼神都不会轻易转动。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陈旧书卷和冰冷墨块混合的气息,还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威压。
徐渭熊永远坐在那张轮椅上,置身于巨大的沙盘和堆积如山的卷宗之间。她似乎永远在处理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公务,指尖划过地图或纸张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徐念的到来,很少会让她立刻抬起头。她需要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直到母亲处理完手头的那一份密报,或者在那张复杂的北凉边境布防图上做出一个标记。
然后,徐渭熊才会抬起眼。
那目光,平静,淡漠,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她会上下打量徐念一眼,确保她的衣着发饰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失仪之处。
“开始吧。”她总是这么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教学的内容,远不是一个稚龄孩童所能轻易理解的。不是《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启蒙读物,而是《孙子兵法》、《鬼谷子》的残篇,是北凉地理志,是边军各部将领的姓名、性格、履历,甚至是某些晦涩难懂的武功心法口诀。
徐渭熊讲解的方式,也如同她的人一样,冰冷、直接、高效。她没有耐心去编造什么有趣的故事来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只是条分缕析地阐述要点,然后要求徐念复述、理解,并提出自己的看法——哪怕那些看法在成年人看来是何等的幼稚可笑。
“并州骑军为何不能直接驰援幽州左翼?”
“若你是慕容宝鼎,会选择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越过边境?”
“这一段心法,气血运行的关键在何处?”
徐念的小脑袋,往往被这些远超她年龄的问题塞得满满当当。她努力地去听,去记,去思考,但很多时候,她只能茫然地看着母亲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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