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尽头,那卷起的烟尘也已尘埃落定,但狼牙山下的空气中,似乎仍回荡着英雄的豪迈与离别的余韵。
韩宇静静地站在晨光中,手中捧着那卷沉甸甸的竹简——《练兵纪要》。竹片温润,带着赵云的体温,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他一个来自和平年代的灵魂,此刻却要从这冰冷的文字中,学**会**如何守护自己来之不易的家园。这是一种奇妙而沉重的错位感。
他缓缓走到灵泉边,在一块被泉水冲刷得光滑如镜的青石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开篇第一句,便如当头棒喝,让韩宇的心神瞬间凝固。他逐字逐句地读下去,从“选兵之要,在心性,非在勇力”,到“队列之基,在令行禁止,如臂使指”,再到“结阵之法,长短相济,攻守兼备”……赵云的字迹工整有力,内容更是言简意赅,直指核心。这不仅仅是一本练兵手册,更是一部蕴含了朴素军事哲学的战争艺术入门。
他看得入了迷,直到华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来,子龙那小子,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你了。”
韩宇回头,见华佗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中的竹简。“先生也懂兵法?”
“老夫不懂杀人,却懂活人。”华佗捋须笑道,“人体有经络,军队有阵型;药有君臣佐使,兵有主将偏裨。其理,是相通的。子龙所言,乃正道。你这庄园,若无武装,便如三岁小儿,怀抱金砖,行于闹市。建得越好,亡得越快。”
一席话,让韩宇彻底坚定了决心。他收起竹简,对着华佗郑重一揖:“先生之言,振聋发聩。晚辈,受教了。”
他没有耽搁,立刻找到了正在指挥匠人测量地基的父亲韩大山和王大眼。
“爹,王师傅,我有要事与二位商议。”韩宇的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三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韩宇将赵云的警告和赠书之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练兵?护卫?”韩大山一听,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宇儿,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手艺人,舞刀弄枪的,能行吗?万一……万一出了事,这……”他的担忧,是一个普通父亲最本能的反应。
然而,王大眼听完,那只独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一拍大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嘶哑:“东家!赵将军说得对!这事,必须办!而且要立刻就办!”
他看了一眼韩大山,沉声道:“老哥,你我都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这世道,讲道理是没用的,拳头硬,才是道理!我们在这里盖房子,流的每一滴汗,都是为了给子孙后代一个安稳窝。可若是没本事守住,我们现在盖的,就不是家,是给贼人准备的仓库!”
这番话,粗俗却直白,深深地刺痛了韩大山。他想起了那夜的敲门声,想起了沿途所见的流民,脸上的犹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那……依你们看,该怎么办?”
“就按赵将军说的办!”王大眼看向韩宇,眼中满是信服,“东家,您下令吧!要人,我王大眼亲自去挑!我手下这帮兄弟,别的不敢说,他们的儿子、侄子,哪个不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个个身子骨结实,人也老实本分。只要您一句话,挑出三五十个肯卖命的青壮,绝无问题!”
“好!”韩宇心中大定,“那就拜托王师傅了。选人的标准,就按这竹简上说的,第一,心性纯良,家人皆在此处,有牵挂,有守护之心;第二,身体强健,吃苦耐劳;第三,年纪在十六到二十五岁之间,既有气力,也易于管教。凡入选者,便是我们桃源居第一批‘护卫队’成员。平日半天劳作,半天操练,月钱……比照普通匠人,每月一百五十文!”
“一百五十文?!”韩大山和王大眼都惊呆了。这可是大匠师傅的工钱!
“对。”韩宇点头,目光坚定,“我们要的不是临时拼凑的乡勇,而是一支忠诚可靠的精锐。重赏之下,方有勇夫。更要让他们知道,守护家园,是一份最光荣、最值得的差事!”
此事就此定下,王大眼干劲十足地去挑选人员。而韩宇,则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匠造学堂。
在一间刚刚搭建好的、宽敞明亮的木棚里,桃源居的第一堂课,即将开始。
木棚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正中央,是一张用新木料打造的宽大床榻。李石头斜靠在床头,身上盖着干净的被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重新找到生命价值的光芒。
在他的床前,五个半大的小子垂手而立,年龄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不等。他们是王大眼从匠人子侄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眼神灵动,透着一股机灵劲。此刻,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紧张和好奇,偷偷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总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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