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奉孝，你说，这吕布，会不会是在等什么？”曹操的目光，在地图上，来回逡巡。
郭嘉轻抿了一口酒，眼中，也闪过一丝疑虑：“丞相是担心……张绣？”
“不错。”曹操沉声道，“我总觉得，张绣反叛的时机，太过巧合。巧合得，就像是有人，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名背插双旗的信使，不待通传，便已冲入帐中，他满身风尘，嘴唇干裂，显然是经过了不眠不休的急行军。
“丞相！荆州……荆州八百里加急！”
曹操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南阳，不是官渡，而是荆州！
他一把夺过信使手中的竹筒，扯断火漆，展开了那张薄薄的绢帛。
只看了一眼，曹操的身体，便猛地一僵。他那双锐利的眸子，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帐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郭嘉与荀彧等人，见曹操神色有异，皆是心中一紧。
“丞相？”荀彧试探着问道。
曹操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惊愕，只有一种，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的，彻骨的冰寒。
他将手中的绢帛，轻轻地，放在了桌案上。
郭嘉上前一步，低头看去。只见那绢帛之上，只有寥寥数十字，却字字，如同惊雷。
“高顺率陷阵营，出子午谷，三日前，兵不血刃，已下南郑。张鲁，降。汉中，已尽归吕布之手。”
“轰！”
郭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高顺？陷阵营？他们不是应该在函谷关内，准备随吕布东征吗？他们，是何时，从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了那条连飞鸟都难以逾越的子午谷天险？
电光石火之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函谷关的叫骂，是假的。
东征的粮草，是假的。
张绣的反叛，是为他们南下，吸引注意力的，一枚弃子！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一个瞒天过海，以整个天下为棋盘，以他曹操，为唯一观众的，惊天骗局！
“噗——”
郭嘉心神激荡之下，竟是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的地图。
“奉孝！”荀彧等人，大惊失色。
曹操却依旧静静地站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抹去了地图上，郭嘉喷出的那口鲜血。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在擦拭一件珍宝。
“先生……”他低声地，呢喃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是他自己。
“好一个‘先生’……”
他抬起头，眼中，已再无半分焦躁，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的恐惧。
“他以函谷关为舞台，以我十万大军为看客，以天下诸侯为评判，只为，唱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千古大戏。”
他的目光，扫过帐内所有面如土色的将领谋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们，都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在与吕布为敌。”
“我们真正的敌人，那个藏在幕后的‘先生’，他，已经将我们所有人的心思，都算计到了骨子里。”
曹操缓缓地，走出了大帐，他望着远处那座依旧雄伟的函谷关，那面飘扬的“吕”字大旗，在他眼中，此刻，却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倚天剑，剑指苍天，放声大笑。那笑声，初时低沉，继而高亢，最终，化作了充满了无尽杀意的，仰天长啸。
“传我将令！”
笑声，戛然而-止。
“全军，拔营，后队改前队，即刻，返回许都！”
“丞相！那吕布……”夏侯惇急道。
“他不会追的。”曹操的声音，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因为，看戏的人，已经走了。这出戏，便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
他转过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函谷关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
“回去告诉所有人，从今日起，我曹操的敌人，只有一个。”
“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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