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寒意,吹过密林深处的枯枝,卷起地上半融的残雪,发出呜咽似的声响。新抽的枝芽沾着水珠,衬得空气里满是草木腥甜,却掩不住隐约漫来的血腥气。
马蹄踏过积着水的枯叶,发出细碎的声响。一身墨绿色劲装的少年勒住缰绳,胯下的“踏雪”打了个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少年约莫十四岁年纪,身形尚未完全长开,却已见挺拔风骨。墨发用同色发带高高束起,发尾系着两根墨绿缎带,正随着林间穿堂风轻轻飘拂。她侧脸线条利落,眉如墨画,眼若寒星,鼻梁高挺,唇色偏红,眉间一枚极小的红痣说不尽的风流。明明是张过分俊秀的脸,神情却冷得像淬了冰,腰间悬着柄古朴长剑,剑鞘漆黑,只在剑柄处嵌着块鸽卵大的墨玉,一根乌木墨笛被她随意地别在腰侧,更添了几分疏离。
“公子,前面好像有动静。”左侧一名黑衣劲装护卫低声提醒,手已按在腰间佩刀上。这六七人都是师父精心挑选的随从,常年跟着她走南闯北,警惕性早已刻进骨子里。
少年没动,只是侧耳听了听。风声里裹着兵刃相击的脆响,还有闷哼与怒骂,隐约能辨出是数人围攻少数几个,局势悬殊。他眉峰微蹙,转了马头想绕开——刚归家待了十几日,今日带着弟弟来观音庙,此行只为给早夭的弟弟和过世的仆从添香油,出门前母亲特意叮嘱过,不可多管闲事。
“姐姐……”身后马车里传来怯怯的童声,带着点不安,“是不是有人打架?”
少年回头,声音瞬间柔和了几分,却刻意压得低沉,像变声期的少年:“别怕,星星乖乖坐着,我们绕路走。”
她是王子卿,此刻却是“墨玉郎君”。身边马车里坐着的是她弟弟王子墨,自小体弱,说话都轻声细气。正要策马,林中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阿湛快走!我来断后!”紧接着是利刃入肉的声音,和一声闷哼。
王子卿的动作顿住了。她见过太多生死,在三不管地带的乱葬岗边挖过药草,在流民堆里抢过窝头,可方才那声“断后”里的孤勇,像根针,猝不及防刺进心里。她想起九年前那个雪夜,父亲的仆从为了护着他们娘仨,被悍匪砍倒在血泊里,也是这样,明明知道打不过,还是死死挡在前面。几乎是本能,她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护卫:“看好马车,照顾好星星。”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进密林。
雾气更浓了,血腥味也更重。十几名黑衣杀手正围攻两个少年,地上已经躺了十几具尸体,看服饰,多是那两个少年带来的人。被护在中间的少年穿着蓝色锦袍,上面绣着暗纹,此刻已被血污染得斑驳,右腿上插着一根箭矢,左肩中了一刀,脸色惨白,却仍握着一把短刀勉强支撑,眼神倔强。护在他身前的是个灰衣少年,看着和他年纪相仿,都约莫十六七岁,身手不错,一把长剑使得虎虎生风,奈何对方人多,左臂耷拉着,鲜血汩汩流下,背上已经添了两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动作越来越慢,刚才那声“断后”就是他喊的。
“抓住活的!王爷有令,要问出他们把证据藏在哪了!”为首的杀手狞笑着,一刀劈向灰衣少年的后心。灰衣少年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来不及回身。蓝色锦袍少年目眦欲裂,嘶吼一声“阿肃”想扑过去挡,却被另一名杀手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光落下。
就在这时,一道墨绿色身影如鬼魅般闪过,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那杀手的刀被硬生生架住。众人定睛看去,竟是个半大少年,握着柄漆黑长剑,稳稳挡在灰衣少年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事?”为首的杀手怒喝。
王子卿没答话,只是手腕一转,长剑如灵蛇出洞,直刺那杀手咽喉。她的剑法看着并不刚猛,甚至带着几分飘逸,却快得惊人,角度也刁钻至极。那杀手慌忙回挡,却慢了半分,剑气已划破他颈侧皮肤,留下道血痕。
“点子扎手,一起上!”
剩下的十几名杀手立刻弃了那两个少年,转而围攻王子卿。她却丝毫不慌,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墨绿色的衣袂翻飞,像极了林中掠过的墨色惊鸿。她的步法很奇特,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在箭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长剑出鞘后再未归鞘,每一次挥出都精准狠辣,要么伤敌要害,要么逼退攻势,不过片刻,就有三名杀手倒地。
蓝色锦袍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侍卫和禁军的身手,也跟着名师学过几年剑法,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路数——没有章法,却比任何章法都管用,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狠得不留余地,偏偏又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律感。
灰衣少年缓过口气,咬着牙重新加入战局,护在蓝色锦袍少年身前。王子卿瞥了他们一眼,见两人暂时无虞,便将注意力全放在杀手身上。她越打越顺,仿佛回到了江湖上快意恩仇的日子,湛卢剑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剑光霍霍,气势凛然。又解决掉两人后,为首的杀手见势不妙,虚晃一招就要逃跑。王子卿哪会给他机会,足尖一点身旁的树干,借力腾空,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直追而去。眼看就要追上,那杀手忽然回身,扬手撒出一把黑色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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