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赌徒般的狠光:“我们自己干!”
“啊?!”众人脸色唰一下全白了。
“去!找刘公公!”陆仁贾对最初那个瘦高个下令,“就说档案房整理旧档,发现一批前朝兵械图录疑似受潮,亟待晾晒,需借调库房后院钥!多带些空箱子去!装得像一点!”
瘦高个腿都软了:“陆爷…这…这假传…”
“不想去诏狱‘叙旧’就快去!”陆仁贾低吼。
瘦高个连滚爬爬地跑了。
“你们几个!”陆仁贾指向剩下的人,“去找灯笼、绳索、还有…鞭炮!越多越好!”
“鞭炮?!”众人彻底懵了。
“快去!”
一时间,档案房鸡飞狗跳。恐惧成了最好的催化剂,没人敢问为什么,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执行命令。
陆仁贾则扑到书案前,扯过一张纸,飞快地写下几行字,塞进一个信封,叫过一个看起来最机灵年轻的番子:“你!立刻去诏狱,找张阎张爷!就说我陆仁贾借几个人手,‘工效考成’需实地验证!把信给他!他若问,就说‘劫煞局’已布下,请他掌眼!”
那年轻番子接过信,手抖得像秋风中的叶子,但还是咬着牙冲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
城北,驴市胡同出口,无名石桥。
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空旷的街道。桥下的污水早已半冻,散发着淡淡的腥臭。
桥洞的阴影里,陆仁贾和十几个档案房的番子蜷缩在一起,一个个冻得面色发青,牙齿打颤。他们手里没有刀剑,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几捆粗绳,还有一大堆用油纸包着的鞭炮。
“陆…陆爷…”有人带着哭腔,“咱…咱回去吧…这要是搞错了…”
“闭嘴!”陆仁贾低声呵斥,他自己也冷得发抖,但眼睛却死死盯着胡同深处,像一匹嗅到了血腥味的狼,“听我号令!”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所有人都快要冻僵,绝望地认为陆仁贾真的疯了的时候——
胡同深处,传来了极其轻微的、硬胶皮车轮碾压冻土路的轱辘声!
还有压抑的、短促的吆喝声!
来了!
陆仁贾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到了头顶!
声音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几个推着独轮板车的黑影,动作麻利而警惕。
“亮灯!点火!扔!”陆仁贾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
唰!
几盏灯笼猛地从桥洞两侧举起,昏黄的光线瞬间刺破黑暗,照亮了桥头那几个推车人的惊愕面孔!
几乎同时!
嗤嗤嗤——
点燃的鞭炮被奋力扔了出去,落在板车前后和那些人脚下!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在这死寂的深夜炸响!火光闪烁,硝烟弥漫!巨大的声响在狭窄的胡同里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有埋伏!!”
“官兵来了!快跑啊!”
推车的人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没见过的阵仗吓破了胆!他们根本看不清黑暗里有多少人,只听得到震天的响动和看到闪烁的火光,以为遭到了大队人马围剿,顿时魂飞魄散,丢下板车,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
“上!捆了!”陆仁贾第一个从桥洞里跳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完全变了调。
档案房的番子们也被这鞭炮的声势和自己居然成功了的巨大惊喜刺激得血气上涌,嗷嗷叫着冲了上去,用带来的绳索七手八脚地去捆那些吓软了腿、或者跑错方向的倒霉蛋。
现场一片混乱,叫骂声、哭喊声、鞭炮的余响混作一团。
陆仁贾没去管人,他几步冲到那几辆被丢弃的板车前,用颤抖的手猛地扯开上面苦盖的破麻布——
下面根本不是普通的货物!是压得紧紧实实的、用油布包裹的…生铁锭!还有几袋明显是私盐的麻包!甚至…还有一个箱子里,露出些造型奇特的、绝非民间应有的…弩机零件!
“咝——”
陆仁贾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走私!这是…资敌?!
就在这时,胡同口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将巷口照亮。
张阎带着几个诏狱的悍卒,如同鬼魅般及时出现。他看着眼前这混乱荒谬的一幕——满地狼藉的鞭炮碎屑,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瑟瑟发抖的私贩,还有站在板车前、脸色震惊的陆仁贾。
张阎的目光扫过车上的货物,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波动。
他走到陆仁贾面前,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手,极其僵硬地,拍了拍陆仁贾的肩膀。
“‘劫煞局’…”张阎的声音依旧低沉,却似乎带上了一点别的什么,“名不虚传。”
他转过头,对身后的悍卒冷冷下令:“货物带走,人犯押诏狱。今晚之事,谁敢泄露半字,拔舌抽肠。”
悍卒们无声上前,如同熟练的屠夫处理牲口。
陆仁贾站在原地,寒风刮过他被冷汗浸透的后背,带来一阵剧烈的战栗。他看着那些被拖走的私贩和货物,又看了看地上红色的鞭炮碎屑。
鞭炮… 绳子… 档案房的废物…
他居然…真的用这种方式…截住了这么大一条鱼?!
一股极度荒谬、后怕、却又夹杂着无法抑制的兴奋的战栗,席卷了他全身。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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