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作战处长双眼通红,猛地站了出来:“长官!不能执行啊!十八军的伤员还在四号码头等着后运,我们现在清空码头,等于把几百个重伤的弟兄丢给日本人!”
另一名刚刚从罗店前线回来的参谋,身上还带着硝烟味,声音沙哑地吼道:“川军?就算他们是天兵天将,此刻赶到又有什么用?罗店已经成了血肉磨坊,我们一个德械师填进去都快打光了!他们那些‘草鞋兵’过来,除了多几千具尸体,还能做什么?!”
“委座是不是……”一个年轻参谋话刚说一半,就被顾祝同冰冷的眼神逼得咽了回去。
“住口!”
顾祝同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压过了所有的议论。
他看着电报末尾那“不惜任何代价”六个字,想起了委员长那不容置疑的语气。
他不懂。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道命令背后的逻辑。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委员长的命令。
“传我命令!”顾祝同的声音沙哑而坚定,“警卫师一团,立刻去浦东三号、四号、七号码头!封锁现场!”
“告诉码头上所有部队,一个小时之内,全部撤离!所有船只,即刻离港!所有物资,就地搬迁!”
他指着一名作战参谋,厉声喝道:“再给工兵部队下令!加固码头承重,铺设钢板,给我把码头修得能开上来坦克!”
那参谋一脸骇然:“长官……坦克?”
“我不管是什么!”顾祝同的眼睛都红了,“委员长要一个能卸‘重型装备’的码头,我们就给他一个能卸‘重型装备’的码头!谁敢延误,军法从事!”
命令下达,整个浦东沿江瞬间乱成一锅粥。正在卸载弹药的船只被强行要求离港,堆积如山的军粮被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搬走,准备后撤的伤兵被赶到了一边。
无数人咒骂着,不理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三战区司令部的军官们,看着浦东方向那片混乱,都觉得他们的司令长官疯了,委员长也疯了。
顾祝同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他独自一人走回作战室,再次拿起那份电报,手指在“川军”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刘睿……
他脑海里闪过那个年轻人的脸。
他到底在船上藏了什么,能让委员长下这样一道近乎疯狂的命令?
夜。
武汉的江面上,华灯初上,宴饮的喧闹声隐隐传来,掩盖了江水深沉的呼吸。
而在远离市区的下游江段,一支庞大的舰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拔锚起航。
没有一丝灯火,没有一声汽笛。
数十艘轮船的烟囱,都用湿麻布包裹着,只冒出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民元”号的驾驶舱里,只有罗盘和仪表盘发出微弱的光。
卢作孚亲自掌舵,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着精光,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被月光照出粼粼波光的江面。
刘睿站在他的身旁,巨大的“民元”号在他脚下,像一头温顺的巨兽,正载着他,和他所有的赌注,奔向那片血与火之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船舱的方向。
在那里,新编第一师和二十军的两万多名弟兄,正枕着自己的步枪,在沉闷的船舱里酣睡。
而在最底层的货仓里,用厚重油布和木箱层层包裹的,是八门德制leFH18型105毫米榴弹炮,和堆积如山的炮弹。
这,就是他敢于直插罗店的底气!
这,就是委员长豪赌国运的真正筹码!
舰队在夜色中,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巨龙,无声地切开江水,顺着千百年来奔流不息的轨迹,向着东方,向着那片已经化为炼狱的战场,急速驶去。
船过九江,天色将明。
一名负责通讯的参谋,拿着一份刚刚破译的电报,冲进了驾驶舱。
“参谋长!日军增援舰队已通过我江阴封锁线!预计十二小时内抵达吴淞口!”
刘睿接过电报,目光一凝。
“命令!舰队提速!全速前进!”
他转头看向卢作孚,声音斩钉截铁。
“卢先生!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浦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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