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暖阳透过窗棂,在郡守府书房的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刘云搁下批阅文书朱笔,目光掠过窗外略显萧瑟的庭院,心中却涌动着一股与时节不符的蓬勃热望。蔡邕老师的到来,如同在庐江这片尚武重商之地,注入了一泓深邃的文化清泉。连日来,拜会老师的本地士绅、慕名求教的年轻学子络绎不绝,让刘云清晰地看到这片土地对“文教”的渴望。
然而,零星的教学与交流,终究难成体系,更无法承载刘云心中对未来的构想。乱世争雄,武力与财力是筋骨,而文教与人才,方是灵魂与血脉。一个念头,在刘云心中酝酿已久,如今愈发清晰、迫切。
刘云信步走出书房,并未带随从,径直向着安置蔡邕父女的城东清雅院落走去。院落外依旧可见一些徘徊不去、希冀能得到蔡公只言片语指点的读书人。刘云示意守卫不必声张,悄然入院。
院内一株老梅树下,蔡邕正披着一件厚裘,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手持一卷《礼记》,却并未翻阅,而是望着枝头几朵含苞待放的腊梅出神,眉宇间带着一种远离中枢、观察地方的沉静与思索。蔡琰则在一旁的小亭中,面前摆着一架古琴,纤指轻抚琴弦,并未成调,似在构思新的曲谱,偶尔抬眼望向父亲,眼中带着关切。
“老师。”刘云走近,轻声唤道。
蔡邕回过神来,见到是刘云,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示意他在对面的石凳坐下。蔡琰也停下抚琴的动作,对刘云浅浅一笑,吩咐侍婢去备茶。
“子玉今日怎有闲暇过来?可是政务遇了难题?”蔡邕将书卷放下,关切地问道。
“非是难题,而是学生心中有一构想,思之再三,唯觉需老师鼎力相助,方能成事,特来请教。”刘云神色郑重地说道。
“哦?但说无妨。”蔡邕坐直了些身子,显露出兴趣。
刘云整理了一下思绪,目光扫过这清雅的院落,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整个庐江,缓缓开口道:“老师莅临庐江已有一段时日,当知此地经战乱初定,百废待兴。云与诸位臣工,致力于新政强军,工坊富民,使百姓得以温饱,士卒得以勇健。然,学生常思,此乃立身之本,却非强国之魂,更非长治久安之策。”
刘云看向蔡邕,语气变得热切而坚定:“文教不兴,则民智不开;人才不继,则基业不稳。学生欲在庐江,创办一所书院!非是寻常蒙学,亦非只讲经史的私塾,而是一所能容纳百家,兼容并蓄,能为这乱世培养真正栋梁之材的学府!”
“书院?”蔡邕眼中精光一闪,抚须的手微微一顿,显然被这个提议所触动。一旁的蔡琰也停下了斟茶的动作,凝神望来。
“正是!”刘云继续阐述他的构想,语气愈发激昂,“此书院,我意命名为‘庐江书院’!学生深知,欲使书院名动天下,非有德高望重、学问通天的山长不可。老师乃当世文宗,士林楷模,学生恳请老师,能出任这庐江书院的山长!主持书院规制,定立学风,总揽讲学事宜!”
刘云起身,对着蔡邕,郑重长揖。
蔡邕没有立刻扶刘云,他沉默着,眼中光芒闪烁,显然在急速思考。创办书院,教化一方,这对他这样的大儒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在这乱世,能有一方净土传承学问,更是意义非凡。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审慎:“子玉有此雄心,老夫心甚慰之。只是……书院之名,非比寻常,不仅需有名师,更需有足以吸引天下士子的底蕴与气象。仅凭老夫一人,恐力有未逮。”
刘云直起身,知道老师已然心动,只是尚有顾虑。刘云立刻趁热打铁:“老师所虑极是。故学生斗胆,想请老师修书一封,邀请您的好友,北海郑康成先生,一同前来庐江,共掌书院!郑公经学大家,若能前来,与老师并立,则书院声势,立时可与颍川、汝南等地名望相媲美!”
“康成……”蔡邕喃喃道,眼中露出了意动之色。他与郑玄交厚,深知其学问人品,若能联手,确是一段文坛佳话,更能极大提升书院地位。
刘云见时机成熟,抛出了刘云构想中最为核心,也最大胆的部分:“此外,学生以为,书院之教授,不应局限于经史子集。当今之世,纷乱复杂,所需之才,亦当多样。故学生设想,在书院之中,除经学、史学、文学之外,增设算学科,讲授数算计量,利于民生经济、军械制造;设格物科,探究万物之理,格物致知,或可衍生出利于工坊百工之新技;设农学科,研究天时地利,稼穑育种,以求粮丰食足!此等实用之学,与圣贤之道并行不悖,相辅相成,方能培养出真正能安邦定国、利济苍生之才!”
“算学?格物?农学?”蔡邕闻言,先是愕然,随即陷入深深的沉思。他一生浸淫经典,却并非迂腐之人,刘云提出的这些科目,显然超越了他的认知范畴,但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务实与开创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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