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春江花月夜，镜里杀人
三月，江南。
夜泊乌篷，灯市如昼。
扬州二十四桥，最后一声更鼓刚落，
桥洞下忽亮起一道幽蓝微光——
像有人把北荒雪色折进掌心，悄悄塞进江南春水。
光来自一面碎镜，
镜背嵌半片“玄霜”古篆，
镜面却映着岸上垂柳，柳枝无风自动，
“啪”地抽碎灯影，
把一名醉酒琴师拖入水中。
水波未漾，人已枯槁——
皮囊贴骨，像被抽走三春阳气。
碎镜饮血，边缘泛起心满意足的赤纹。
二、龙阙南下
同一刻，官道。
江澄与谢霜雪共乘一骑，昼夜兼程赶至扬子津。
他们身后，仅随三十六名“龙阙轻骑”——
人人负革囊，囊内以寒铁匣分装碎镜，
匣面贴谢霜雪血符，
符纹以“雪”字为锁，
一旦碎镜异动，符锁自燃，
千里传烟，追兵即至。
可今夜，
最后一只寒铁匣忽然渗出冷汗般的水珠，
水凝成冰，冰里生刺，
“噗”地刺破革囊——
匣内空空。
谢霜雪指尖骤冷：
“被偷了。”
江澄抬眼，望见远处桥洞幽蓝一闪，
像北荒光柱被折叠，
轻轻落在江南夜色。
三、镜奴
二人掠至桥边，水面已平。
只剩一盏莲花灯漂过，
灯底粘着一张湿淋淋的人皮——
五官完好，唇角带笑，
像极一张被熨平的“面具”。
谢霜雪以指覆额，
“影母分身找宿主了，
江南水汽重，镜妖喜湿，
三日内若不捕回，
它就能‘开花’——
每杀一人，裂一镜，
十日后，扬州城将化作‘镜沼’。”
江澄解剑，以剑尖挑灯，
灯芯“嗤”地冒出蓝烟，
烟里隐约出现一张少年琴师的脸，
口唇翕动，无声求救。
谢霜雪并指如刀，割断蓝烟，
“走吧，去寻‘镜奴’。”
——镜奴，即第一个被碎镜寄生之人，
尚保留自我意识，
却必须用他人阳气温养碎镜，
直至彻底沦为“影母”容器。
四、柳家旧宅
扬州城西，柳家。
三十年前诗酒风流，
如今门庭荒寂，只剩一株老柳歪脖而立。
柳下，少年抱琴而坐，
面白如纸，指骨透蓝，
膝上横一面碎镜，
镜里映出的却不是他，
而是一张与谢霜雪一般无二的脸——
只是眉心多一道冰裂纹。
少年见二人至，微笑起身，
“在下柳折柳，
三位更鼓前，
刚用一曲《春江花月夜》
为诸位铺好‘镜沼’之引。”
他抬手，指尖滴落蓝色水珠，
落地生花，
每一朵皆镜面，
镜里各囚一名昏睡百姓，
男女老少，眉目如生。
“再需七十七人，
镜沼即成，
影母便可借我身，
在江南开第一朵‘春雪’。”
江澄拔剑，
剑尖尚带北荒寒气，
“那就先杀你，再救七十七人。”
柳折柳却摇头，
“杀我，镜碎，
七十七人同死；
不杀我，镜沼成，
扬州十万户同枯。
——谢姑娘，你选。”
五、雪火双生
谢霜雪抬手，
掌心半片玄霜镜泛起赤红，
与江澄胸口另一半遥相呼应。
二人对视一眼，
同时并指，划开掌心——
血落，两半碎镜脱体飞出，
在空中合璧，
化作一面缺心的“玄霜主镜”。
主镜照向柳折柳，
镜里少女影倏地睁眼，
口唇轻启，
一声极低极清的——
“折柳，回头。”
少年身形剧震，
膝上碎镜“咔嚓”裂开蛛网，
镜里七十七名百姓同时睁眼，
却并未脱困，
而是齐声低诵：
“以血为春，以镜为沼，
折柳成舟，渡我……”
诵声未绝，
柳折柳忽反手，
把碎镜插入自己心口！
“我选第三条路——
以我身，换七十七人，
以我心，囚影母一瞬，
你们……杀镜！”
六、镜碎春雪
血花溅在玄霜主镜，
镜面顿时生出赤蓝双色火，
火里爬出一张婴儿脸——
眉心冰裂纹，口唇却挂赵无极的阴笑。
它啼哭一声，
扑向主镜缺口，
欲借“玄霜”重聚真身。
江澄与谢霜雪同时翻掌，
把各自心口“血核”按进镜面——
“双龙并阙，同归于一！”
轰！
主镜炸裂，
化作千万赤蓝雪火，
倒卷柳家老宅。
火过处，镜面尽碎，
七十七名百姓跌坐雪地，
面白如纸，却气息尚存。
柳折柳跪地，
心口插镜处，
开出第一朵“春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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