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早已碳化、只剩下半截黑色杆子、不知名的野草残骸旁,一粒同样焦黑、毫不起眼的草籽,被一丝混合了地母之气与琉璃余念的、湿冷的气流拂过。那草籽毫无反应,依然死寂。但若以神识极致探查,会发现其最核心处,那点早已“死亡”的胚芽结构,似乎被这微弱的气息“浸润”了一下,虽然并未复苏,但那种“彻底归于尘土”的过程,似乎被延缓了微不足道的一瞬。
更远处,一柄断裂的、属于某位风族战士的青色长戟,半截插入焦土,戟刃上布满裂口,灵光尽失。在来自地底的微弱脉动掠过时,戟身上那些干涸发黑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它主人最后的——似乎微微“松动”了一点点,并非脱落,而是其上萦绕的某种强烈不甘与战意执念,仿佛被这大地脉动稍稍“安抚”了一瞬,不再那么尖锐刺人。
所有这些变化,都极其细微,极其缓慢,范围也极小,仅仅局限在梧桐残桩周围数十丈内。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被彻底毁灭的战场上,渺小如尘埃,微不足道。
它们甚至没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动,没有光芒,没有声音,只是最基础的、物质与能量在最微观层面上的、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趋向缓和”、“趋向沉淀”的态势。
然而,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变化,这些来自大地深处最本能的、对“彻底死寂”的抗拒,这些散落的、无主的意念灵光与地母之气的微弱混合,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其稀薄却又确实存在的“场”。
这“场”,笼罩着梧桐残桩,笼罩着残桩下那具似乎已彻底沉寂的躯体。
凤鸣胸口的微光,依旧极其微弱地、间隔很久才闪烁一下。但若有能洞察最细微生命气息的大能在此,或许会发现,每一次闪烁,与地底深处那古老根须传来的、几乎无法感知的微弱脉动之间,存在着一种极其隐晦的、非主动的、近乎“共振”般的同步。虽然这“共振”微弱到近乎错觉,但它确实存在,仿佛他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生命余烬,与脚下这片刚刚承受了灭顶之灾、却在本能挣扎的大地,在最深沉的死亡阴影中,建立起了一种无形的、脆弱的联系。
他体内混乱的意识碎片旋涡,依旧在黑暗中沉浮、冲撞。那些尖锐的痛苦记忆,冰冷刺骨的琉璃雨,胸口撕裂的剧痛,凌苍最后决绝的湛蓝身影,琴音带来的无尽哀恸与往昔幻象……依旧轮番碾压着他的神魂。
但在那无边的黑暗与痛苦深处,那丝源自凌苍护心龙气的、深海寒玉般的沉静微温,似乎并未完全消失。它如同一点被埋在最深灰烬下的火星,被这来自大地的、微弱到极致的“生”之脉动,与周围那稀薄“场”中混合的、驳杂却蕴含“守护”、“固形”、“执念”、“不甘”甚至一丝“眷恋”的意念灵光,极其偶然地、微弱地……“吹拂”了一下。
火星并未燃起,甚至没有变得更亮。
但它似乎……跳动得,稍稍“稳定”了那么一丝丝。不再像是随时会彻底湮灭,而是以一种极其微弱、却更为“坚韧”的方式,固守在黑暗的最深处,与胸口那艰难闪烁的微光,与地下那古老根须缓慢的脉动,形成了某种三角支点般的、极其脆弱的平衡。
他依旧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如同死去。
可那垂落在身侧、浸在灰烬里的指尖,极其极其轻微地,似乎被一粒滚落的琉璃碎渣碰到,几不可察地……蜷缩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如同初生的幼虫,对光与触碰最原始的反应。
天地依旧昏沉,混沌旋涡中心的黑暗如同凝固。焦土之上,毁灭的气息依旧浓得化不开。
但在这绝对死寂与毁灭的画卷最边缘,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些东西,正在死亡的最深处,以大地和时光才能度量的缓慢速度,极其艰难地、近乎徒劳地,尝试着某种意义上的……“蠕动”。
不是为了重生。
或许,仅仅是为了证明,彻底的“无”,并非那么容易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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