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贡院门口,陈砚舟抬脚下车,青衫下摆扫过门槛。他没回头,直接走向入场通道。身后九道身影依次跟上,脚步整齐得像一个人。
主考官坐在阅卷堂里打哈欠。他刚批完一份策论,写的是“农桑为本”,通篇空话,看得他眼皮直跳。他把卷子扔到一边,端起茶杯吹了口气。
“下一个。”
差役递上来十份策论,封面都写着“经世治国”。主考官皱眉:“怎么连题目都不换?寒门书生就这点能耐?”
他随手翻开第一本,开头一句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老掉牙的套话。他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看到末页时,他愣了一下。
纸上画着一段河道,线条清晰,标注细致,连河床坡度、水流速度都有计算。他以为是考生闲笔,也没多想,顺手放到桌上。
第二本打开,又是“经世治国”,开头不同,但末页又有一段河道图。这回的方向和第一张接得上。
主考官坐直了。
第三本、第四本……每本策论内容各异,有谈赋税的,有讲屯田的,可到了最后一页,全都有半幅水利图。他越看越惊,把十份卷子全摊在桌上,按顺序排列。
图纸拼上了。
一条完整的水渠从京畿西北蜿蜒至东南,贯穿三大支流,途经七座城池。更怪的是,某些拐弯处标注了“火道引线”“膛压测算”“风向校准”等字样,分明不是治水该有的术语。
主考官手指发抖。
他凑近细看,发现图纸沟壑深处藏着极小的结构图——像是某种器械的剖面,有导管、储药室、点火装置。他猛地合上卷子,额头冒汗。
“这不是修河……这是造炮。”
他抬头看向门外。
十名举子已交卷离场,只有陈砚舟还站在廊下,手里拿着折扇,轻轻敲着掌心。他没走,也没说话,就那么站着。
主考官又低头看卷。
图纸拼合处有一道细微金线,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过。他想起前些日子坊间传闻,说有个寒门书生写诗时纸会发光。当时只当笑话听,现在却脊背发凉。
他翻到最后一页,在第十份策论的尾端,发现一行小字: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字迹工整,墨色均匀,像是特意补上的。
主考官念了一遍,觉得不对劲。这诗太熟了,熟得不像这个年纪的人能写出来。可偏偏又找不到破绽。
他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三圈。
窗外树影晃动,一道人影贴墙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主考官没注意,他满脑子都是那张图。
他抓起笔,在空白纸上照着描了一遍火道结构。刚画完,笔尖突然一颤,墨点落在“点火口”位置。
奇怪的事发生了。
那墨点像是活了一样,顺着线条蔓延开来,竟把整条火道染成了暗红色。他瞪大眼,伸手去擦,墨迹却渗进纸里,擦不掉。
他再看原卷。
没有墨迹蔓延。
只有他这张仿图在变。
主考官后退一步,把笔扔了。
他盯着陈砚舟的名字看了很久,低声说:“这帮人……不是来考试的。”
他转身走到柜前,取出密封匣,准备把十份策论单独封存。手刚碰到匣子,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差役。
“大人,三皇子派人来问,今天交卷的举子名单。”
主考官手一顿。
“告诉他,一切按规矩办。”
差役应声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主考官从十份卷子里抽出一份,“把这个送去礼部尚书府,就说……有错字要核对。”
差役接过卷子离开。
主考官看着空了一角的桌面,忽然笑了下。
“陈砚舟啊陈砚舟,你真当我不知道这图是谁画的?”
他重新坐下,提笔在纸上写:“十杰策论,图文合一,疑涉军机,暂扣待查。”
写完,他把纸压在砚台底下。
外面,陈砚舟还在等。
他等了半个时辰,直到所有考生都走光了,才慢悠悠走上前,对守门官说:“我落了东西在考舍。”
守门官放行。
他走进自己的号舍,从袖中掏出一块炭条,在墙上写下四个字:“火已点着。”
写完,他用袖子一抹,墙灰落下,字迹消失。
他走出贡院,迎面撞上李明辉。
“你还不走?”李明辉问。
“等一个消息。”陈砚舟说。
“什么消息?”
“有人拆了我的局,还是……顺了我的路。”
李明辉不懂。
陈砚舟也不解释,只说:“你回去睡吧,明天早朝会有热闹。”
李明辉走了。
陈砚舟站在街边,看见一只信鸽从皇城方向飞来,落在对面屋檐。
他数了三下。
鸽子展翅,飞向城南。
他转身往回走,路过一家茶馆。里面有人在说今天的考试。
“听说主考官把十份卷子锁起来了。”
“为啥?”
“说是图对上了,还能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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