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种无声的、一方无意试探一方莫名警惕的诡异氛围中流逝。
埃德里克已经处理完了大约三分之一的任务量,三个容器里的内容物泾渭分明。他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出于劳累,而是维持高强度精准判断、压制内心渴望与精神紧绷的双重消耗。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干瘪的流液草根茎。然而,就在接触的刹那,他体内那新天赋猛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仿佛沉睡的毒蛇被同类的气息惊醒。
这根茎内部,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与其他流液草截然不同的黑暗能量残留!非常微弱,几乎消散,但本质极其精纯且……熟悉。
埃德里克的心脏骤然缩紧!这是什么?流液草怎么可能带有这种属性的能量?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将其归入“无用”的铜盆,避免任何节外生枝。但下一秒,他强行压下了这个冲动。
斯内普就在身后。他的感知无比敏锐。我任何异常的犹豫或处理方式,都可能引起他的怀疑。
埃德里克的大脑飞速运转。而且……这能量残留虽然微弱黑暗,却似乎并未完全破坏根茎本身的结构活性,甚至……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将其保存了下来?
他维持着面无表情,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遇到了一根稍微难处理一点的普通根茎。他用银刀小心地刮开一点表皮,仔细嗅了嗅——没有腐败气味,只有一种极淡的、类似冷金属和……檀木?的奇异味道。他指尖微微用力,感受着那内部残存的、异样的硬度。
片刻的判断后,他做出了决定。他没有将其研磨,而是仔细地剔除掉所有真正腐朽的外部细须,保留了那截核心看起来干瘪却异常坚硬的部分,然后将其放入了……“完好”的银盘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他赌的是斯内普能察觉到这根茎的异常,赌的是这异常反而能证明自己“敏锐”的观察力——看,我连这么隐蔽的、活性奇特的材料都发现并保留了下来。
做完这个动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一直若有若无笼罩着他的冰冷感知,骤然停顿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实质般钉在了那根刚刚被放入银盘的奇特根茎上,然后又缓缓移开,重新落回他的后背。
埃德里克不动声色地继续处理下一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他知道,赌注已经掷下。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根流液草被处理好,埃德里克轻轻放下工具,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和手腕。
斯内普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走到了石台边。他没有看埃德里克,而是先俯身,苍白的手指精准地从“完好”的银盘里拈起了那根奇特的流液草根茎。
他将其举到幽绿的灯光下,仔细审视着,指尖微微摩挲,那双黑眼睛里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惊讶、确认、以及更深沉的、冰冷的警惕。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其单独放在了一边。
然后,他才开始快速检查埃德里克的工作成果。他的目光扫过三个容器,速度极快,但埃德里克知道,每一个细节都已被他记下。
“银盘里的,合格。锡罐里的粉末……粒度不均,但勉强可用。”斯内普终于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埃德里克脸上,那审视几乎要穿透他的颅骨,“至于那根……‘特别’的收获。你把它归入了‘完好’一类?”
来了。这一次,斯内普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压力,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男孩能感知到那黑暗残留,刚才那些异常反应或许与此有关?
埃德里克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努力维持着专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求知欲:“是的,教授。它的外部虽然干瘪,但核心部分的硬度和结构异常完整,与我处理过的所有流液草都不同。
而且,它没有腐败的气息。我认为……它可能发生了某种变异,或许还有未知的研究价值。直接归为垃圾……可能可惜了。”他巧妙地将“黑暗能量残留”替换成了更易于接受的“变异”和“研究价值”,也以此作为之前异常反应的掩护。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他,沉默了足足五六秒。地窖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变异?研究价值? 斯内普的内心冷笑。这东西上面残留的是黑魔法腐蚀的痕迹!虽然极其微弱古老,几乎难以辨认,但绝不会错!一个一年级的学生,怎么可能感知到这种层次的能量残留?还冠冕堂皇地称之为“变异”?是真的无知,还是……
他更无法将“变异”的解释,与之前埃德里克那些探究他、因他靠近而紧绷的异常反应联系起来。又是这种看似合理的解释。 斯内普感到一种罕见的挫败感,那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注视和反应又怎么解释?难道都是因为这种过度的、“学术性”的好奇心?
他无法确定,也找不到撒谎或隐藏的痕迹——埃德里克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只有(他极力表现出来的)专注和一丝渴望认可的神情。这种无懈可击,本身就更令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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