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水库。
夜色如墨,月朗星稀。白日里喧嚣的江面此刻异常平静,如同一块巨大的、深不见光的墨色绸缎,在微凉的夜风下轻轻起伏,倒映着天穹中那轮皎洁却冰冷的满月。远离了灯火通明的坝区,在一处人迹罕至、陡峭嶙峋的江岸旁,一个黑色的身影静默地伫立着,如同一尊融入了夜色的雕塑。
他望着眼前这片浩瀚而沉寂的水域,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百米深的江水,直达那沉睡在水底淤泥之下的古老城池。江水哗哗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那单调而永恒的声音,裹挟着长江特有的、混合着泥沙与水汽的潮湿气息,钻入他的耳中,鼻间。
这声音,这气息……跨越了漫长的时光,与记忆深处某些模糊却刻骨的片段重合了。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更宽阔的江面,更原始的河岸,以及……那矗立在江心,如同神迹般的青铜巨城。那时,他是那里的君主,他与他的兄弟……康斯坦丁……
黑影缓缓抬起了手。古老而晦涩的龙文自他口中低吟而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仿佛直接与这片水域、与深埋水下的某种存在建立了联系。那吟诵声不似人类的语言,充满了力量与威严,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太古的悲伤与召唤。
平静的江心深处,忽然暗流涌动。水面之下,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开始浮现,并且迅速扩大。紧接着,伴随着哗啦一声巨响,破开江面而出的,是一个狰狞而威严的龙首。覆盖着青黑色、历经岁月侵蚀却依旧坚硬的鳞片,巨大的黄金龙瞳在夜色中燃烧着冰冷的光焰,如同两盏来自幽冥的灯笼。
这是一条龙!一条真正的、活着的龙族!它庞大的身躯半隐在江水中,散发着古老而强大的龙威,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诺顿仰头,看着这头破水而出的巨龙,看着它额面上那熟悉的、如同王冠装饰般的铁环,他的眼中只有一种仿佛回归般的平静与深邃的感慨。
“参孙……”他叫出了巨龙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穿越两千余年时光的沧桑,“两千多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名为参孙的巨龙低下那威严的头颅,巨大的黄金瞳注视着岸上那相对渺小、却散发着同源君王气息的身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岩石摩擦般的呜咽,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表达臣服与等待已久的悲伤。
“你看这江水,看得也太久了……”诺顿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我们……一起回家吧。”
他向前迈出一步,踏入了冰凉的江水中,然后伸出手,用力地抓住了参孙面甲上那只冰冷的巨大铁环。
诺顿猛地仰起头,对着那轮冷月,发出了一声混合着悲愤、决绝与力量的嘶吼。那吼声如同龙吟,穿透云霄,震得周围的山壁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他身旁的巨龙参孙,也同时昂首长啸,龙吟声与君王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撼天动地的声浪,在寂静的峡谷与浩瀚的江面之上久久回荡,宣告着一位古老君王的彻底归来与无尽复仇的开启。
声浪平息。
诺顿抓着铁环,纵身跃上参孙布满鳞片的脖颈。随即,这一人一龙,便如同回归巢穴般,悄无声息地、迅速地沉入了墨色的江水之中,只留下圈圈扩散的涟漪,很快便被流动的江水抹平,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江面,重归平静。只有月光依旧冷冷地照耀着,见证着这水下即将掀起的、席卷世界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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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尼亚赫号这艘外表看似普通、内里却经过大量炼金技术改造的船只,正如同一个蛰伏的钢铁巨兽,静静漂浮在墨绿色的江面上。船舱内,气氛凝重而忙碌。
学员们和专员们正在最后一次检查和调试潜水装备。厚重的潜水服、充满压缩空气的气瓶、头盔、通讯设备,以及特制的、能在水下对龙类造成有效伤害的武器,都被井然有序地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金属、橡胶和江水特有的潮湿气味。
曼施坦因教授站在指挥舱中央,他面前的一个屏幕上正显示着昂热校长的面容。两人的通话已接近尾声。
“曼施坦因,现场指挥权完全交给你。”屏幕上的昂热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与重量,“根据现有情报,目标‘龙王诺顿’极有可能已返回其巢穴——水下的青铜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明白,校长。”曼施坦因郑重地点头,“‘青铜计划’,现在正式启动。”
通讯切断。曼施坦因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向舱内所有即将参与行动的人员。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或沉稳的脸,凯撒的坚毅,零的冷漠,诺诺的跃跃欲试,路明非的紧张不安,还有靠在角落、抱着手臂脸色沉郁的林晚照。
“诸位,”曼施坦因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船舱,“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恭喜你们,或者说,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这不再是一场演习,也不是学院里的自由一日。这是一场真正的——屠龙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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