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穿梭机在返航途中陷入了一种凝重的沉默。舷窗外，“遗忘涡流”那光怪陆离的流光映照着舱内众人肃穆的面容。刚刚经历的景象——那座永恒静滞的亡者大厅，以及“守望者”最后的解脱——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
石语者的多光谱扫描仪投射出全息屏幕，上面快速滚动着从“守望者”数据包中初步解码出的信息流。古老的卡拉克文字、复杂的能量图谱、星图碎片、以及夹杂其中的、令人不安的观测记录。
“数据包的核心内容分为三部分，”石语者用他特有的沉稳语调打破了寂静，“第一部分，是卡拉克文明关于‘终焉回响’的长期观测研究和假说。第二部分，是他们与一个自称‘秩序探寻会’的早期组织的接触与冲突记录——这个组织，根据描述，极有可能是‘万籁之庭’的前身。第三部分，则是关于‘凋零’现象的初期观测报告，以及…一处被标记为‘逆法则异常区’的坐标和警告。”
奥罗拉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详细说。”
“首先是‘回响’。”石语者调出一系列复杂的能量波形图和数学模型，“卡拉克人认为，‘终焉回响’并非完全随机的宇宙灾难。它更像是某种…‘高维现实’对‘低维现实’周期性‘刷新’或‘纠错’过程中产生的‘余波’或‘bug’。在某些宇宙常数达到特定阈值，或者低维现实因某些原因（比如过度复杂、能量淤积、法则实验）变得过于‘不稳定’或‘偏离基准’时，这种‘刷新’余波就会以‘回响’的形式爆发，抹除那些‘不稳定’的部分，试图让现实回归‘简洁’或‘和谐’。”
塞莉丝塔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回响’是…宇宙的‘免疫系统’？或者‘清理程序’？”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比喻可能不准确。”石语者点头，“而‘秩序探寻会’——也就是早期的‘庭’——他们的核心理念，就是主动拥抱这种‘和谐’，通过压制个体变量、统一意识频率、消除情感波动，来降低文明的‘熵增’和‘复杂度’，从而避免触发‘回响’。他们认为，林晚大人带来的‘逆熵’之道，是在不断制造混乱和‘不稳定’，长远来看是取死之道。”
铁岩冷哼一声：“所以他们就要把所有人都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
“本质上是的。”石语者继续道，“记录显示，卡拉克文明曾与‘秩序探寻会’有过短暂接触和激烈辩论。卡拉克人崇尚理性，但同样珍视个体的独立思考和创造性，他们拒绝了‘探寻会’的‘和谐’方案。这也导致了‘探寻会’将卡拉克文明视为‘潜在的不稳定源’和‘需要观察乃至控制的对象’。”
“然后是‘凋零’…”石语者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卡拉克人在‘回响’高发区进行的一次深度探测中，首次接触并记录了‘凋零’的原始形态。他们发现，当‘回响’的力量与某些具有极强适应性和掠夺性的‘混沌侧’原始能量或生命残渣结合，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就可能孕育出这种只知吞噬、转化、扩张的怪物。他们将其命名为‘现实之癌’或‘熵增具现体’。”
他调出一段极其模糊、充满干扰的影像碎片：暗红色的、如同活体烂泥般的物质在虚空中蠕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物质和能量，并不断分裂出更多的小型个体。影像的背景中，隐约可见苍白的光点——那似乎是“秩序探寻会”的观测船。
“记录表明，‘秩序探寻会’对‘凋零’表现出了…异常浓厚的‘研究兴趣’。”石语者指着影像中的苍白光点，“他们认为，如果能理解甚至控制这种‘终极混乱’的力量，或许能实现他们追求的‘绝对和谐’——通过掌控混乱来消除混乱。卡拉克人对此发出了严厉警告，认为这是在玩火自焚，但‘探寻会’并未听从。”
奥罗拉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庭”对“凋零”的研究和兴趣，早在如此古老的年代就已经开始。那么，新界遭遇的“凋零”灾难，以及铁岩身上的静滞侵蚀与“凋零”的结合…是否也与“庭”的“研究”有关？
“最后，是这个坐标。”石语者将画面切换到一个极其复杂的多维坐标图和一系列混乱的能量读数记录上，“卡拉克的一艘深空探测船，在‘遗忘涡流’更深处，探测到了一片被多重异常时空现象包裹的区域。那里的法则极其混乱，但核心却有一种奇异的‘稳定’和‘逆反’特性，其能量波动与数据库中保存的、关于‘林晚’传说的一些模糊能量特征…有微弱的相似性。探测船试图抵近调查，但随即遭遇了强烈的空间乱流和…‘凋零’原始形态的袭击，只传回了这些残缺数据和最后的警告：‘异常区与混沌吞噬体活动重叠，极度危险，勿近。’”
“也就是说，那个可能和林晚有关的坐标点，就在‘深渊孽母’（或者说，更强大的‘凋零’聚合体）的活动范围之内？”夜枭总结道，声音带着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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