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念薇被踉踉跄跄地拖到院子中央，瞬间被周家婆媳三人以及一众看热闹的村民围住，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白念薇！”王秀莲作为周家的定海神针，声音不高却极具压迫感，“你今天为什么推我家老三媳妇？她跟你有什么仇怨？”
“我根本没用力！”白念薇扬起下巴，语气骄纵，“谁知道她那么娇气，站都站不稳？指不定是自己没站稳，想赖在我头上！”
她心里认定了苏沐禾是装的，这些乡下人联合起来讹诈她。
“放屁！”王小兰立刻啐了一口，“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就是你推的！我三弟妹脑袋磕在石头上，当场就晕了！你这是蓄意伤人！”
李翠菊也指着白念薇对众人说：“大家评评理！咱们知青下乡是来建设的，不是来耍大小姐脾气欺负人的！”
周围的议论声让白念薇更加烦躁，她何时受过这种被一群“乡下人”指指点点的气？
方和队长硬着头皮打圆场：“周家婶子，消消气。这事既然是白念薇同志不对，让她道个歉，赔偿医药费，您看……”
“道歉？赔偿？”王秀莲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白念薇那张写满“不服”的脸，心里有了计较。
她知道这种城里来的娇小姐，最在乎面子，也最看不起钱。她今天偏要让她既丢面子，又出点“血”。
“光道歉有什么用？”王秀莲声音拔高，“我儿媳妇受了惊吓，身子骨弱，得好好补养！营养费、医药费、误工费，一样都不能少！”
她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十”字，“十块钱！少一分都不行！明天一早，连钱带人，必须到我家，亲自给沐禾端茶赔罪！”
“十块？”白念薇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轻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我还以为多少呢。”
十块钱对她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数目，她每个月家里寄来的钱和票远比这个多。
她爽快地掏出精致的绣花钱包，从一叠崭新的大团结和粮票肉票里，随手抽出一张十元纸币，像施舍般递过去，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敷衍。
“钱，拿去。至于道歉……”她顿了顿，眼神挑衅，“她自己没站稳，凭什么要我道歉？”
她这态度，彻底激怒了周家婆媳。王小兰和李翠菊气得就要冲上去撕扯她，被王秀莲用眼神拦住。
王秀莲一把接过那十块钱，捏在手里，却没有收起。
她盯着白念薇，一字一句，声音冷得像冰：“白知青，有钱，不代表你有理，更不代表你能在大队横着走！这钱，我替沐禾收了，这是你该赔的！但赔礼道歉，你必须做！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她上前一步，逼近白念薇，属于农村当家主母的强大气场瞬间压倒了白念薇那点虚张声势的骄纵。
“你要是明天不来，或者道歉没有诚意，我就拿着这十块钱，去公社知青办，问问领导，城里来的知青动手伤人、态度恶劣，该怎么处理！我倒要看看，是你家里的关系硬，还是咱们贫下中农的道理硬！看看这事，会不会写进你的档案里，跟你一辈子！”
王秀莲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白念薇的软肋。
她可以不在乎钱，也可以暂时不在乎面子，但她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和档案！
万一真的背个处分，甚至被退回城，那她一辈子就毁了！父母的脸也会被她丢尽！
白念薇的脸色终于变了，那股子傲慢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下去。
她看着王秀莲冰冷的目光，知道这个乡下老婆子是认真的，她做得出来。
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掐进掌心，屈辱和恐惧交织，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明天去道歉……”
王秀莲这才将钱稳稳收好，冷哼一声：“我们走！”
周家婆媳三人离开后，白念薇僵在原地，感受着周围人或解气、或看戏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
钱她不在乎，可这种被当众压制、被迫低头的屈辱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冲回宿舍，将门摔得震天响。
苏沐禾！还有周家这群野蛮人！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而周家小院里，王秀莲将十块钱拍在苏沐禾面前的桌子上，语气带着胜利的余韵：“沐禾，拿着！这是那白念薇赔给你的！明天她还得来给你端茶认错！哼，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在咱们这地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苏沐禾看着那张十元纸币，又看看一脸解气的婆婆和嫂子们，心里暖融融的。
她收起钱，甜甜地笑道：“谢谢妈，谢谢大嫂二嫂。”
“妈，大嫂，二嫂，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周野今天运气好，打了只山鸡，炖了好久，正好给大家补补。”
苏沐禾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声音也比往日更添了几分暖意。
经过下午那一遭，她心底那层自我保护的薄冰悄然融化。
原本只想井水不犯河水，维持表面和平，但家人毫不犹豫的维护和那实打实为她“挣”来的十块钱，像一股暖流，让她真正对这个小院敞开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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