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道昏暗而杂乱,充斥着霉味和垃圾腐败的气息。
林晓兰像一只灵巧的狸猫,在其中飞速穿行。身后是越来越近的、杂乱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呵斥声。
不能停!绝对不能被抓住! 布包里的几块钱是她改变家庭命运的第一块基石,更重要的是,她不能暴露自己,给这个本就艰难的家再惹上任何麻烦!
她的感知力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前方的每一个岔路口,规避着那些散发着“死胡同”或“危险”气息的方向。同时,她那身怪力也赋予了她在复杂地形中惊人的移动能力——侧身挤过狭窄的缝隙,轻盈地跃过挡路的破筐,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然而,追捕者显然熟悉地形,并且人数占优。他们分头包抄,脚步声从不同方向传来,渐渐形成合围之势!
糟了! 林晓兰心头一沉,她感知到自己选择的这条巷道前方,那股公事公办的冰冷气息已经堵住了去路!而身后的追兵也已逼近!
眼看就要被堵死在巷子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左手边一扇看似紧闭的、布满油污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淡淡的、与她之前感知到的所有气息都截然不同的“气场”,从门内逸散出来。
那气息,冰冷,锐利,带着一种经历过血与火淬炼的沉稳与刚毅,如同出鞘的军刀,却又奇异地……不带恶意?
门内,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短促地响起:“进来!”
没有时间犹豫!林晓兰的感知告诉她,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她几乎是凭借本能,身体一矮,如同游鱼般瞬间闪入了那扇门内!
“砰!”
木门在她身后被迅速关上,落栓的声音轻微却坚定。
门外,追捕者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戛然而止,似乎失去了目标,在原地逡巡搜索。
门内,光线昏暗。
林晓兰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胸口微微起伏,急促地喘息着。她抬起头,警惕地看向眼前的人。
逆着从窗户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她看到一个极其高大挺拔的身影。他穿着一身半旧但浆洗得笔挺的军装,没有戴帽子,露出一头利落的短发。肩宽腰窄,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
他的面容轮廓分明,如同刀削斧凿,鼻梁高挺,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锐利,此刻正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陆建军!
尽管比记忆中年轻了许多,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曾完全收敛的锋芒,但林晓兰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那个前世与她纠缠半生,最终却……的冷面军官!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重逢的冲击,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心悸,让她一时有些怔忡。
陆建军也在打量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少女。
她很年轻,大概十五六岁模样,身上穿着打补丁的旧衣服,却难掩那份过于出众的容貌。尤其是那双眼睛,大而灵动,此刻因奔跑和紧张显得格外明亮,像受惊的小鹿,可眼底深处,却又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沧桑?
这很矛盾。
更让他注意的是,这女孩刚才闪身进来的动作,快得惊人,绝非普通农家少女所能及。
“怎么回事?”他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惯有的低沉,不带什么情绪,却自有一股威严。
林晓兰迅速压下翻腾的心绪,她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她垂下眼睫,做出惊魂未定的模样,低声道:“谢谢……谢谢您。外面……外面市管追我……”
陆建军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黑市交易?他目光扫过她紧紧攥着的、空瘪的布包,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看她的穿着家境定然不好,怕是不得已而为之。
“在这里待着,别出声。”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吩咐了一句,然后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他的背影宽阔,仿佛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危险。
林晓兰靠在门边,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前世他们相遇在更晚的时候,经历了更多波折才开始纠缠。这一世,竟然提前了这么多,而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外面的搜索声渐渐远去,似乎追捕者已经离开。
陆建军转过身,看向她:“人走了。”
林晓兰松了口气,再次真诚地道谢:“谢谢您,陆……同志。”她差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幸好及时改口。
陆建军敏锐地捕捉到了她那一瞬间不自然的停顿,眼神微动。“你认识我?”
林晓兰心里一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点羞涩,摇了摇头:“不……不认识。只是看您穿着军装,应该是位解放军同志。”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陆建军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道:“以后小心点,那种地方少去。”
“嗯,我知道了。”林晓兰乖巧点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谢谢您,我……我先走了。”
她拉开房门,谨慎地探头看了看,确认安全后,迅速闪身出去,消失在巷道的另一端。
陆建军站在门内,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这个女孩……总感觉有些不同寻常。他摇了摇头,将这短暂的偶遇抛在脑后。
而逃离险境的林晓兰,抚着怀里那五块钱,回想着陆建军那双深邃探究的眼睛,心中波澜起伏。
这一世,他们的故事,已然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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