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5年3月12日，星期四。
这一天，后来被许多金融史学者记为那场不大不小，却影响深远的“1885年铁路恐慌”的开端。
清晨的纽约证券交易所，尚未开市，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经纪人们、交易员们、大大小小的投机客们，聚集在交易大厅内外。
人手一份《华尔街日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头版头条的报道，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所有不安的目光。
“听说了吗？北太平洋的信贷可能出问题了！”
“纽约第一国民银行！那可是家大银行！如果他们都不看好……”
“完了，我手里还有不少北太平洋的债券呢！”
“看来之前的那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悄然蔓延，无声却致命。
上午九点半，开市的钟声敲响。
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卖出北太平洋！500股！”
“市价抛售伊利铁路！1000股！”
“圣菲！圣菲也抛掉！”
无数的卖单，从四面八方涌向交易柜台。
起初还是有序的、带着试探性的抛售，随着股价的迅速下滑，恐慌开始加剧！
“快！快卖掉！价格跌得太快了！”
“别管价格了！只要能成交！”
踩踏式的抛售开始了！
北太平洋铁路的股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开盘的108美元附近，直线跳水！
107……106……105……跌破100美元整数关口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交易大厅内乱成一团，叫喊声、咒骂声、纸张飞舞声混杂在一起。
那些原本持有多头仓位的投机客们，面如死灰，拼命想要平仓，却发现买家寥寥无几，流动性正在迅速枯竭！
先前还被视为财富象征的铁路股票，此刻仿佛成了烫手的山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波士顿施耐德工坊那间门窗紧闭的电报室里，气氛与纽约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那是一种极度压抑着的、火山喷发前的死寂。
施耐德和特意被他叫来、并要求绝对保密的女儿艾丽丝，一起守在那台西方联合电报机前。
嘀嗒作响的电报声，此刻成了这世间最美妙的音乐。
沃尔顿经纪人从纽约发来的加密电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艾丽丝负责将电码迅速翻译成数字。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努力保持着镇定。
她虽然不完全清楚父亲和林承志具体在做什么。
但从父亲近日来巨大的压力和林承志的异常忙碌中，爱丽丝隐约猜到他们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且风险巨大的金融操作。
此刻，看着电报上那不断下跌的股价数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上午10：15，北太平洋，市价98.5美元……”
“上午10：30，伊利铁路，跌破44美元……”
“上午11：00，圣菲铁路，59美元……”
每翻译出一条价格，艾丽丝就清晰地报出来。
施耐德拿着计算尺和账本，飞快地计算着浮动盈利。
随着股价的持续下跌，代表盈利的数字，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增长！
“上帝啊……”施耐德看着纸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已经远远超出他最初投入本金许多倍的数字。
他忍不住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
这一切，竟然真的发生了！
而且来得如此猛烈，如此迅速！
林承志的预言，分毫不差！
施耐德想起了之前承受的压力，来自合伙人的质疑，来自内心的恐惧……
此刻，所有的阴霾都被这巨大的盈利数字一扫而空！
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对林承志近乎崇拜的佩服，充斥着施耐德的内心。
“爸爸……”艾丽丝看着父亲激动得有些扭曲的脸，担忧地轻声呼唤。
施耐德回过神来，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对女儿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艾丽丝，没事……我们……我们成功了！”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用力挥了一下拳头。
剑桥的公寓里，林承志并没有守在电报机前。
他站在那面贴满图表的墙前，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
他不需要实时报价。
市场的走势，早已在他的预料和推演之中。
他甚至能想象出此刻纽约交易所那副末日般的景象，以及波士顿电报室里施耐德的狂喜。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峻。
资本市场的血腥和残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此刻的暴跌，意味着无数人的财富灰飞烟灭，意味着许多家庭可能陷入困境。
他虽然借此获利，但并不会为此感到兴奋。
这对他而言，不是一场游戏的胜利，而是达成必要目标的手段，是未来庞大计划的第一块、也是染血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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