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有辱门风!将来如何入祖宗祠堂?
陈氏也惊呆了,捂住嘴,眼中瞬间又涌上泪水,这次是惊慌和不知所措的泪。
“父亲息怒。”林承志站起身,并未退缩。
“艾丽丝虽为西人,但知书达理,温柔贤淑,更与儿同甘共苦,协助儿经营产业。
我们感情甚笃。且……”他抛出了更重要的砝码。
“她已为林家诞下麟儿,取名天佑,如今已满百日。”
“孙子?我有孙子了?!”陈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母性的本能瞬间压倒了对洋人媳妇的抵触。
她猛地抓住林承志的手臂,“孩子呢?天佑呢?为什么没带回来?快让我看看!”
林怀远也被“孙子”这个词冲击得愣住了。
他脸色变幻不定,愤怒、传统观念、对孙辈的渴望激烈交战。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急促地踱了几步,猛地转身:“纵然有子,她也是洋人!
我林家诗礼传家,岂能……岂能让一个洋人做嫡长孙之母?
将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如何在这士林乡党间立足?”
林怀远指着林承志:“你……你简直荒唐!”
“父亲,”林承志等林怀远喘息稍定,才缓缓开口。
“儿知道此事让父亲为难。
但艾丽丝是儿的结发妻子,天佑是儿的嫡亲骨肉,此事实难更改。
况且,如今之世道,与往日不同。
泰西各国,国力强盛,科技昌明。
我大清欲图自强,不得不师夷长技,亦不得不与洋人打交道。
与洋人联姻,在海外或许能成为一种……纽带。”
林怀远瞪着眼,胸膛起伏,但儿子的话确实触动了他作为洋务支持者的那一面。
他沉默半晌,才颓然坐回沙发,长叹一声:“孽障……真是孽障……你可知道,此事若传扬出去,你在国内将面临多少非议?
那些清流御史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还想报效国家?
只怕第一步就举步维艰!”
“父亲,儿此次归来,行事自有分寸。”林承志道。
“艾丽丝与天佑暂留美国,也是考虑到国内情势复杂。
待儿在此站稳脚跟,局面打开,再迎他们母子归来不迟。
届时,或许世人观念又有不同。”
陈氏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孙子占据了,她拉着林承志的手,急切地问:“志儿,有天佑的画像吗?
长得像谁?健康吗?
艾丽丝……她对孩子好吗?” 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地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洋人儿媳有了一丝关心。
林承志心中一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皮质怀表,里面镶嵌着一张小小的、艾丽丝抱着天佑的合影照片。
他打开怀表,递给母亲。
陈氏小心翼翼地接过,眯着眼睛仔细看。
照片上,金发的艾丽丝温柔笑着,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婴儿的脸蛋圆润,闭着眼睛在熟睡。
“这……这就是天佑?”陈氏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玻璃表面,眼泪又落了下来。
“模样真俊……看着就壮实……这洋人媳妇……长得也挺端庄……”
林怀远也忍不住凑过来看。
看到孙子胖嘟嘟的小脸,他脸上的怒色缓和了不少,板着脸哼了一声:“此事……容后再议!
你既已归来,当务之急是厘清眼前之事。
你带如此巨财归国,又欲报效,可有具体章程?
朝廷那边,水可是深得很!”
见父亲态度松动,转移了话题,林承志也顺势下台。
“父亲放心,儿已有初步谋划。眼下第一步,是拜会轮船招商局的盛宣怀盛大人。”
“盛杏荪(盛宣怀字)?”林怀远眉头一挑。
“此人确是李中堂手下得力干将,掌管多项洋务,权势不小。你欲走他的门路?”
“正是。盛大人是接触李中堂最合适的桥梁。”林承志点头道。
“儿已递了拜帖,若无意外,明日当可拜会。”
林怀远沉吟片刻:“盛杏荪此人,精明干练,但也……颇为贪财好利。
你以巨富之姿拜会,须得把握分寸。
既不能显得吝啬,惹其不快。
也不能露富过甚,引来觊觎。”
“儿明白。已备下合适的礼物。”林承志道。
他准备的是一些美国最新的工程机械样品、技术资料,一份关于“投资中国实业”的意向书。
林怀远看着儿子有条不紊、思虑周全的样子,心中的气恼和担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感慨取代。
骄傲,失落,担忧,期待……种种情绪交织。
“你……长大了。”最终,林怀远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既然你已有主张,为父也不多干涉。
只提醒你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切记低调谨慎,步步为营。
林家……终究是你的后盾。”
“谢谢父亲!”林承志心中一暖,郑重行礼。
陈氏也抹着眼泪道:“志儿,不管你做什么,一定要小心。
钱多钱少不重要,一家人平平安安最要紧。
等这边安稳了,一定把天佑接回来让娘看看……”
“一定,母亲。”林承志承诺。
一家三口又说了许多话,气氛渐渐缓和,亲情重新占据了主导。
傍晚时分,林怀远和陈氏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住进了林福在同一饭店安排的另一个房间。
他们需要在上海盘桓几日,与儿子多聚聚,也看看儿子到底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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