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监会稽查总队的办公室比罗子君想象中简朴。贺涵介绍的那位姓赵,是个四十出头、眼神锐利的男人,握手时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老茧。
贺涵说你们有鑫达药业的线索?赵队长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压得很低。
罗子君递上准备好的文件:这是辰星咨询为鑫达药业出具的评估报告原件与真实数据的对比。红色标注部分都是虚假陈述。
赵队长快速翻阅文件,眉毛越挑越高:这些数据很内部啊,你怎么拿到的?
我丈夫是项目负责人。罗子君面不改色,他发现异常后保留的证据。
这是她和陈俊生商量好的说辞——扮演迷途知返的举报人,争取宽大处理。
这份呢?赵队长指着另一份银行流水。
辰星咨询员工凌玲的异常收入。罗子君指出关键转账记录,每次辰星发布对鑫达有利的报告后,她的账户就会收到来自空壳公司的汇款。
赵队长吹了声口哨:商业贿赂加上财务造假,够他们喝一壶的。他合上文件,我们会立案调查。你们...特别是你丈夫,要做好作证准备。
离开证监会,贺涵提议去附近咖啡馆坐坐。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罗子君搅拌着咖啡,突然笑了。
笑什么?贺涵问。
凌玲。罗子君摇头,她以为自己掌控一切,却不知道最致命的证据就藏在陈俊生的枕头边。
贺涵凝视着她:你本可以借此彻底毁掉陈俊生的事业,却选择帮他。为什么?
两个理由。罗子君竖起手指,第一,平儿需要一个不算太落魄的父亲;第二...她抿了口咖啡,在金融圈树立敌人太多不是好事,尤其是陈俊生这种知道太多的人。
贺涵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明智。不过我更欣赏第一个理由。
罗子君看了看表:我得去华鑫了。今天是我第一次正式参与晨会。
我送你。贺涵站起身,顺便告诉你,顾捷今早给我打电话,说张总监已经批准你参与微创医疗的深度报告。这对一个新人来说很不寻常。
因为我预测他们会成为行业龙头?
因为你让张总监避免了职业生涯的污点。贺涵拉开咖啡馆的门,他原本准备下调微创评级,幸亏你的报告及时阻止了他。
华鑫证券的晨会气氛紧张。市场刚刚开盘,医药板块就出现异动——鑫达药业突然停牌,公告称待发布重大事项。
怎么回事?张总监皱眉看向罗子君,你昨天刚提到这家公司有问题。
罗子君装作惊讶:我只是分析财报时发现一些疑点。难道...
她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陈俊生的短信:证监会突击检查辰星,凌玲被带走问话。我按你教的说了,暂时没事。
罗子君迅速回复:坚持住,别主动提离婚的事。
罗小姐?顾捷敲了敲桌子,你的看法?
罗子君放下手机:我认为是财务问题。鑫达的存货和应收账款数据明显异常,很可能在做收入造假。
依据?张总监严肃地问。
罗子君调出昨晚整理的资料:这是过去八个季度鑫达与同行业公司的财务对比。他们的存货周转率是行业平均的三倍,但主要却是几家成立不足两年的贸易公司。更可疑的是...她切换到另一张图表,客户的注册地址都是同一栋写字楼的不同房间。
会议室一片哗然。张总监立刻下令清仓华鑫持有的所有鑫达药业相关头寸。
干得好,罗小姐。会后,张总监罕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刚来就帮公司避免了重大损失。
顾捷把罗子君叫到办公室:你知道鑫达的事会牵连辰星咨询吧?你丈夫...
我们正在办离婚。罗子君平静地说,而且他是举报人之一。
顾捷挑眉:所以你是一边帮前夫收拾烂摊子,一边在华鑫大放异彩?
职场和私人生活要分开。罗子君微笑,这是我的原则。
有意思。顾捷递给她一份文件,既然这样,这个项目交给你负责——微创医疗的深度调研,两周后出报告。直接向我汇报,跳过小王。
罗子君接过文件,知道这是顾捷对她的正式认可。走出办公室,她看到同事们投来的目光已经从不屑变成了敬畏。
下午三点,罗子君正在整理微创医疗的调研提纲,陈俊生的电话打了进来。
凌玲被停职调查了。他的声音嘶哑,证监会掌握了确凿证据,她...她把责任全推给了我。
罗子君走到走廊僻静处:具体说了什么?
说我强迫她修改数据,还收受鑫达的贿赂。陈俊生声音发抖,子君,我会坐牢吗?
不会。罗子君冷静地说,你有证据证明自己不知情,而且我们提前向证监会举报了。现在,按我说的做——立刻联系公司律师,坚持你发现异常后保留证据并举报的版本。
可是...
没有可是!罗子君厉声说,陈俊生,你想见平儿长大成人,就照我说的做。还有,离婚协议签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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