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亲订军需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再次震动了京城商圈。“云裳织造”与薛家的名字,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羡慕、嫉妒、审视、巴结……各种目光纷至沓来。薛家名下各铺面的生意愈发红火,连带着济仁堂的成药、薛记的成衣也销量大涨,仿佛薛家已然成了京中皇商的新贵翘楚。
然而,薛宝钗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谨慎。她深知,站得越高,风越大。三皇子此举,既是倚重,也是将她薛家更紧地绑在了他的战车上。四皇子一系,以及内务府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绝不会坐视薛家如此顺风顺水。
果然,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麻烦便接踵而至。
先是济仁堂被人告发,称其售卖的“藿香正气丸”吃坏了人,苦主抬着“尸体”堵在门口哭闹,引来无数百姓围观,虽然后经官府仵作查验,那人乃是因自身宿疾突发身亡,与药丸无关,但济仁堂“卖假药”的恶名却已悄然传开,生意大受影响。
紧接着,薛家一支从南边运茶回来的商队,在进入直隶地界时,被当地官府以“夹带私盐”为由扣下,人货皆被羁押。薛蟠前去交涉,对方却态度强硬,声称人赃并获,要严惩不贷。
与此同时,市面上开始流传一些关于薛家织坊的谣言,说薛家为了赶制军需,以次充好,用的都是霉变的旧棉,织出的布匹看似光鲜,实则一扯就破,根本不堪军用。
一时间,薛家仿佛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
“妹妹!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搞鬼!”薛蟠气得双眼通红,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那济仁堂的事,定是有人买通刁民诬告!还有那商队,我们行走多年,规矩最是清楚,怎么可能夹带私盐?至于织坊的谣言,更是无稽之谈!”
文嵇面色凝重:“东家,这几件事看似孤立,但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背后定然有人统一指使。恐怕……是冲着我们与三殿下的关系,以及那批军需订单来的。”
薛宝钗坐在书案后,神色平静,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敌人的反击,在她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迅猛,手段如此卑劣。
“慌什么。”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对方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他们急了,怕了。”
她沉吟片刻,开始一一部署。
“济仁堂之事,既然官府已有定论,我们便占着理。文先生,你立刻以济仁堂名义,张贴告示,将官府验尸文书公之于众,并悬赏百两,追查幕后造谣诬告之人!同时,加大‘施药’力度,尤其是在贫民区,用实实在在的行动挽回声誉。”
“商队被扣,哥哥,你亲自带上我们与盐运衙门往来的所有合法文书、税票,再去一趟。态度要强硬,据理力争!若对方依旧蛮横,便直接告到直隶按察使司!我们行得正坐得直,不怕见官!”
“至于织坊的谣言……”薛宝钗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最好的反击,就是用事实说话。文先生,以三皇子府和薛家联名的名义,向兵部及京中所有五品以上武官府邸,递送请柬,三日后,于我们织坊公开验看军需布料的品质!请他们亲眼看看,我们薛家的布,到底是不是一扯就破!”
文嵇和薛蟠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公开验布!此计大妙!既能粉碎谣言,又能趁机再次宣传云裳织造的品质,可谓一举两得!
“妹妹高见!”薛蟠抚掌大笑,“我这就去准备!”
“且慢,”薛宝钗叫住他,“哥哥,你再去见周参将一面,将我们近日遭遇之事,以及准备公开验布的决定,如实相告。并言明,薛家蒙殿下信重,必不敢以劣品充数,损及殿下清誉,恳请殿下届时或许能派一员可信之人前来观礼。”
她这是要将三皇子也稍稍拉下水,借势压人,同时也表明薛家的坦荡与忠诚。
薛蟠会意,立刻去办。
三日之后,京郊云裳织造坊外,车马盈门,冠盖云集。收到请柬的兵部官员、各营将领,乃至一些好奇的文官勋贵,竟来了不下百人。三皇子府果然派了一位长史前来观礼,更是增添了此次验布的分量。
织坊院内,早已搭起高台,上面整齐陈列着各种规格、花色的军需布样,以及用于测试强度的器械。薛宝钗穿着一身藕荷色劲装,英姿飒爽,站在台前,从容不迫地向众人介绍布料的特性。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命人取来一匹布,两端固定,让两名魁梧的护卫各执一端,奋力拉扯!那布匹被绷得笔直,发出“嗤嗤”的声响,却丝毫不见破损!
接着,又进行了耐磨、防水、褪色等一系列测试,结果皆远超兵部标准!
台下众人看得啧啧称奇,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的将领,更是纷纷点头,交口称赞。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阴阳怪气地高声道:“谁知这些是不是你们特意准备的上等货?谁知道送往军中的,又是何等货色?”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个面生的吏员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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