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三日。
天还没大亮,薄薄的雾气像纱一样笼着山林,草叶尖上都挂着晶莹的露水。
白晔早早醒了,心里揣着事,根本睡不踏实。他把自己那几件不多的行李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几件打补丁的干净衣裳,一小包爷爷给的伤药,还有皓曦姐姐留下的那块云雀玉佩,被他用软布仔细包了好几下,贴身揣着。
曹公公也起了,默不作声地收拾好了他的小背篓,比平时进山时带的东西要多些,干粮、水囊、火折子,还有几个白晔不认识的小瓷瓶。
“走吧。”老人背上背篓,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推开篱笆门。
白晔深吸了一口山里清冽潮湿的空气,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十年的小木屋,快步跟了上去,心怦怦跳,既有对外面世界的渴望,也有一丝对未知的忐忑。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熟悉又陌生的下山小路走着。林子里很静,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走出一段路,快到溪边时,曹公公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白晔也跟着停下,疑惑地看着爷爷。
曹公公没说话,只是解下了他一直背在身后的一个长条形的粗布包袱。
那包袱他常年背着,白晔见过无数次,却从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老人总是把它保管得很好。
曹公公三两下解开布扣,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把带鞘的长剑。
剑鞘看起来古朴无华,是暗沉沉的黑色,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曹公公握住剑鞘,手腕一抖。
“铿!”
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越的嗡鸣响起,一道幽光闪过。
剑已出鞘。
剑身竟是深邃的墨黑色,仿佛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只在刃口处流转着一线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幽冷光泽。
而剑柄却是罕见的雪白色,像是某种温润的古玉,与漆黑的剑身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整把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和诡异的美感。
白晔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到真正的剑,眼睛都看直了。
曹公公手腕再一翻,剑尖轻巧地插入地上的泥土,稳稳立住。他松开手,看着白晔,淡淡道:“这把剑,以后你拿着。”
白晔愣住了,指着自己:“我?爷爷,我……我不会用剑啊?”
“路上学。”曹公公语气没什么起伏,“山里太平,山外不太平。手里有家伙,总比空着强,而且以后就会用了。”
他顿了顿,目光在那墨身白柄的剑上扫过,像是随口一提:“它叫‘发血’。”
发血?
白晔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觉得这名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但又莫名地贴切。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手,有点迟疑地握住那雪白的剑柄。
入手竟是一片温润,并非想象中的冰冷。而且重量比他预想的要轻巧许多,似乎正合他的手型。
他试着轻轻挥动了一下,黑色的剑身在晨雾中划过,几乎没什么破风声,只有那线幽光微微一闪。
“好好拿着。”曹公公不再看那剑,仿佛扔给他的只是一根普通的烧火棍,“走了。”
说完,老人转身,继续沿着溪流往下游走去。
白晔连忙将“发血”剑归入那黑色的剑鞘,学着爷爷之前的样子,用那粗布包袱皮仔细缠好,牢牢背在自己身后。
剑鞘贴着他的脊背,传来一种沉静的、微凉的触感。
他快步跟上爷爷的脚步,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来时路。
木屋早已看不见了,只有层层叠叠的山峦和树木。
身前是弥漫的晨雾和通往山外的路,身后背着一把名为“发血”的古怪长剑。
白晔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烁着紧张、不安,但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两个月前,皓曦沿着那条荒废山道,忍着脚踝隐约的刺痛,一路向北。
她走得不算快,心里提着十二分的警惕。这荒山野岭,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冒出什么歹人。
身上的粗布衣裳硌得皮肤有些不适,她习惯了绫罗绸缎,这般粗糙的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如今的狼狈。
所幸,走了约莫大半天,终于看到了官道的影子。路面宽阔了些,也多了些车辙马蹄的印记。
她刚踏上官道没多久,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隐隐的呼唤,带着哭腔:
“殿下——!皓曦殿下——!”
皓曦脚步一顿,凝目望去。只见官道尽头,几骑快马正疯狂驰来,当先一骑上是个穿着宫女服饰的年轻女子,头发散乱,脸上全是泪痕和焦急,正是她的贴身侍女梦溪。
“梦溪!”皓曦扬声喊道,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殿下!”梦溪一眼看到她,几乎是滚下马来,连滚带爬地扑到她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殿下!您没事!您真的没事!呜呜呜……吓死奴婢了!我们都以为您……”
她哭得话都说不全,身子抖得厉害。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也慌忙下马,跪倒在地,个个面带愧色和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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