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林远。我在这儿。
那只冰冷的手,没在我皮肤上多停,很快就拿开了。可那种冰冷的、带着死气的触感,却像个印子,牢牢地留在了我脑门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听见程野在床边地板上坐下了,背靠着床沿,发出特别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一种说不明白的安全感,混着巨大的心酸、没法排解的诡异,像又暖又重的潮水,慢慢裹住了我绷紧的神经。而窗外那烦人的、充满恶意的嘀咕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完全没了。好像程野在这儿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看不见的罩子,把黑暗里所有偷看和骚扰,都挡在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死了的人的、冰冷的守护下,我这个活人,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一点一点松了下来。累得像黑浪头,彻底吞了我剩下的意识,把我拖进了虽然不踏实、但总算来了的睡眠。
……
第二天早上,我从窗帘缝透进来的、没啥力气的阳光里醒了。
卧室里就我一个。
空气里是我自己熟悉的味道。昨晚的一切,雨夜里敲门的,灰白的眼珠子,冰凉的碰触,窗外的嘀咕……都像是个荒唐离谱、又真实得要命的梦。
可我脑门上,好像还清清楚楚地留着那冰凉手指头拂过的感觉。
空气里,好像也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程野的、带着雨后尘土和灰烬的冰冷气味。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咚咚地跳。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快步冲出卧室。
客厅里,空荡荡的。
沙发还是昨晚那样,根本没拉开睡过人的样子。那条我递给程野的白毛巾,被叠得方方正正,板板正正地放在玻璃茶几正中间。
程野不见了。
一股说不出的、巨大的恐慌,像只冰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让我喘不上气。我飞快地在小小的公寓里找了一圈,厕所、厨房、连小阳台都没放过……哪儿都没有那个苍白、沉默的影子。
难道……真的只是梦?
因为太想他、又太累了,脑子里编出来的特别真的戏码?
就在我快要信了,心里空得发慌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饭厅的木桌子,猛地定住了。
桌子上,放着一杯清亮的水。
水杯旁边,是一板我常吃的止疼药。
而在杯子底下,压着一张从便签本上撕下来的纸。
上面的字,我太熟了!是程野的字!那有点潦草、笔画飞起来的字,以前塞满了我学生时代的课本和作业本边边角角。
可眼前这些字,写得特别硬、特别用力,一笔一画都像是使尽了吃奶的劲儿刻上去的,带着一种挣扎的、不稳的痕迹,好像写这个对普通人来说简单无比的动作,对他都费老了劲。
纸上写着:
「楼下便利店有怪异。我去处理。很快回来。不要出门。——程野」
最后不要出门四个字底下,被用力地、来回划了两道粗杠,带着一种没商量的、急得不行的警告。
不是梦!
程野真的回来了!而且,现在,就现在,他正在楼下,对付什么他叫的玩意儿!
我抓起那张还带着一丝凉气的纸,手指头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我冲到窗边,小心地掀开厚窗帘一角,心怦怦跳地往下看。
早上的街道已经醒了,车来车往,行人脚步匆匆,忙着去奔自己平凡又安全的一天。看着一切都挺正常,挺……普通。
可我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街角那家24小时开的好邻居便利店,门口的LED灯牌,正在不正常地、抽风似的闪着。那光一亮一灭,节奏乱糟糟的,活像接触不良,又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干扰。拼命闪了几下之后,灯牌一声,全灭了,死寂了。
更让人心里发毛的是,便利店门口,好像罩着一层淡得快看不见的灰色薄雾。那雾像活的一样,慢慢地流着、滚着。几个本来要去便利店买早饭或咖啡的上班族,走近门口时,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脸上露出点迷惑和犹豫的表情,互相看几眼,最后都像是潜意识里在躲什么,绕道走了。
就在这时候,我放在卧室的手机,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铃声在安静的公寓里显得特别刺耳。
我冲回卧室,抓起手机,屏幕上跳着的名字。是我那个在杂志社工作、精力旺得像哈士奇、整天扛着相机满街跑、尤其爱追各种城市怪谈的摄影师同事。
我接起电话,尽量让声音听着正常。
远哥!卧槽!你绝对猜不到我昨晚拍到了什么!陈默那大嗓门立刻在我耳边炸开,快得像打机关枪,城西!老居民区那边!好几个路口的监控,不同时间,都他妈拍到了没法解释的画面——影子!地上的影子!没别的光源,自己在地上动!形状还他妈会变!跟活的似的!
我握着手机的手心立刻冒汗了。影子……自己动?
还有更邪门的!陈默根本不给我喘气的时间,继续又兴奋又紧张地嚷嚷,我一在派出所上班的哥们,昨晚值班,偷偷告诉我,他们最近接了好几起怪报案,都是独居的年轻人,说半夜睡得迷糊的时候,清楚地听见窗外、或者门外,有死了的亲人在喊自己名字!声音跟活着时一模一样!妈的,听得我汗毛都立起来了!你说,这城市是不是越来越不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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