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立军的手指像铁钳般扣住李大强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透过厚厚的棉衣掐进肉里。食堂昏黄的灯光下,这位素来沉稳的边防连长面色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马上带我去!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李大强被拽得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韩立军已经旋风般冲进风雪中。他慌忙抓起军大衣追出去,在门口差点撞上闻声赶来的指导员王振国。
怎么回事?王振国拦住李大强,眉头拧成疙瘩。
连长他——李大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韩立军收到家书时反常的沉默,和之后连续一周站夜岗的异常举动。
王振国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快去!开我那辆边三轮!
雪粒子像细密的针尖扎在脸上。李大强发动摩托车时,看见韩立军正用冻得通红的手一遍遍摩挲那张泛黄的相片。后视镜里,连长的眼睛亮得吓人,像是暴风雪中不灭的灯塔。
往左拐!李大强的吼声被狂风撕碎。摩托车在结冰的路面上不断打滑,有两次差点撞上路边的杨树。平时四十分钟的路程,他们二十分钟就冲到了市场。
夜色已深,早市早就散了。空荡荡的市场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风雪中摇晃,照出满地狼藉的菜叶和塑料袋。
老马家在哪儿?韩立军跳下车时差点摔倒,军靴在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李大强领着路往市场后巷跑,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转过两个弯,一栋平房的小院里透出温暖的灯光,烟囱里飘出带着孜然香味的炊烟。
还没等敲门,木门一声开了。阿依古丽怀里抱着襁褓,惊讶地望着两个雪人似的军人。她身后的马建军正在火炉边烤馕,见状立刻抄起门边的铁锹。
别误会!李大强急忙摆手,这是我们韩连长,他可能认识这孩子...
韩立军的目光死死钉在婴儿身上。他突然双膝一软,跪在了门槛外的雪地里,伸出颤抖的双手:能...能让我看看她的右肩吗?
阿依古丽和马建军交换了个眼神。维吾尔族女人轻轻解开襁褓,露出婴儿粉嫩的肩头——那里赫然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形状像展翅的蝴蝶。
...真的...韩立军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像受伤的野兽般嚎啕起来。他想要抱孩子,又怕自己身上的寒气冻着她,只能把脸埋进雪地里,宽阔的后背剧烈起伏。
马建军默默放下铁锹,把韩立军扶进屋里。炉火噼啪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跳动着温暖的光影。阿依古丽熟练地冲了碗热奶茶,递给浑身发抖的连长。
三个月前...韩立军捧着茶碗,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容,我收到妻子来信,说生了个女儿,右肩有蝴蝶胎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可半个月后,老家派出所来电话,说我爱人带着孩子失踪了...
李大强这才注意到连长军装领口露出的衬衣已经磨破了边,显然很久没人打理。他想起这两个月来韩立军总是抢着值夜班,原来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您爱人叫什么名字?阿依古丽轻声问,同时把熟睡的婴儿递给韩立军。
韩雪梅。连长接过孩子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捧着易碎的瓷器,产后抑郁...她姐姐说,雪梅总觉得孩子哭声会引来山里的狼...他的声音哽住了,我请了假回去找,可老家方圆百里都找遍了...
婴儿在父亲怀里扭了扭,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得能映出人影。小诺盯着韩立军看了几秒,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小手在空中抓挠着,碰到了父亲脸上冰凉的泪水。
她认得你。马建军憨厚地笑了,血浓于水啊。
韩立军再也忍不住,把脸贴在女儿细嫩的脸颊上,泪水打湿了襁褓。李大强别过脸去,看见阿依古丽正在偷偷抹眼泪,炉火把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今早有个穿红棉袄的女人,阿依古丽突然说,在市场转了很久,还问我去喀什的班车几点发。
韩立军猛地抬头:长什么样?
瓜子脸,眼睛很大,左边眉毛上有颗痣。阿依古丽比划着,说话带着甘肃口音,手背上还有道疤。
是雪梅!韩立军激动地站起来,又赶紧坐下怕惊着孩子,她手背上的疤是小时候砍柴留下的...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可她为什么要把孩子...
屋里陷入沉默,只有炉火偶尔爆出火星的声响。李大强看着连长怀里安睡的小诺,突然明白了什么:嫂子是不是...以为带着孩子会拖累您?
韩立军如遭雷击。他想起来信中提到妻子总是自责不能给他生个儿子,又担心自己的抑郁会影响孩子。这个铁骨铮铮的边防军人再次泣不成声:这个傻女人...我和她说多少次了,女儿就是我的命啊...
马建军突然起身进了里屋,片刻后拿着个布包出来:今早那女人在市场买了奶粉和尿布,都塞在这个包袱里。阿依古丽给孩子换衣服时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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