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北境的寒风裹挟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如刀锋般割过每一寸肌肤,狠狠灌入大营深处,吹得篝火摇曳欲灭,影子在营帐上扭曲成鬼魅般的形状。
“报——!大将军……大将军率领玄甲卫追击蛮族主力,遭遇埋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一道嘶哑到几乎破音的吼声,自辕门外炸响,如同惊雷劈开死寂的夜空。传令兵跌跌撞撞扑入帅帐,铠甲残破,脸上溅满血污,右臂无力地垂着,显然是拼死突围而来。
帐内众人如遭雷击。
几名副将霍然起身,脸色煞白,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李副将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盏翻倒,滚烫的茶水泼洒一地:“你说什么?大将军……重伤?!那可是楚昭烈!他怎会……怎会中伏?!”
“蛮族设了三重埋伏,”传令兵喘息着,声音颤抖,“大将军率玄甲卫冲阵,突遭毒箭与巫术夹击……战马被绊,坠入陷坑……属下亲眼见他被数十名蛮族高手围攻……最后……最后是亲卫拼死护他突围,才抢出一具尚有气息的躯体……”
话音未落,帐内已是一片死寂。
烛火在风中剧烈晃动,映得每个人的面容忽明忽暗,如同置身地狱边缘。
帅帐一角,苏晚照正俯身清点药材。她素手纤纤,指尖轻抚过一株株干燥的灵草,动作温柔得仿佛在抚慰沉睡的婴孩。可当那声“大将军重伤”传入耳中时,她手中的动作骤然凝固。
那一瞬,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骤停,五脏六腑都为之绞痛。
楚昭烈……他出事了?
她心底掀起滔天巨浪。那个总是一身玄甲、眉宇间藏着三分戏谑七分深沉的男人,是她穿越至此后,唯一能让她感到“真实”的存在。他不信鬼神,却信她;他不近女色,却对她格外宽容;他冷酷如铁,却会在她熬药到深夜时,默默送来一盏热茶。
他是大夏的北境长城,是千万将士的信仰。
他若倒下,北境必破!
“胡闹!”李副将猛然转身,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苏晚照,“前线箭矢如雨,尸横遍野,蛮族巫医手段诡异莫测,你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前去岂不是添乱?!若你有个闪失,谁来救治伤员?!”
他语气强硬,实则心中亦知此言站不住脚。可军中重男轻女之风根深蒂固,他不愿让一个女子在千军万马中抛头露面,更怕她死在战场上,反成笑柄。
苏晚照缓缓抬起头。
那双素来温婉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如寒潭深井,冷光凛冽,直刺人心。
“李将军,”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针,扎得人耳膜生疼,“大将军的伤,我能治。若因你们的阻拦而错失最佳时机,导致他伤重不治……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帐内鸦雀无声。
众人怔怔望着她。他们只知她是随军大夫,性情柔和,医术高明,却不知她那一双纤手之下,藏着何等惊世骇俗的手段。
她曾以一针封脉,救活过断气三刻的猛将;也曾以灵药入体,逆转过被巫毒侵蚀的经脉。可这些,她从不张扬。
“备马!”苏晚照不再多言,背起沉重的药箱,转身便走。她的声音清寒如雪,不容置疑,“再派一队精兵护我,立刻出发。救人如救火,耽误一刻,神仙难医!”
无人再敢阻拦。
那一刻,她身上迸发出的气势,竟比身经百战的将军还要慑人。那不是权势的威压,而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决绝与自信。
马蹄踏碎夜色,苏晚照在亲卫的护送下,如一支利箭射向那片血与火交织的前沿阵地。
寒风割面,战马嘶鸣,她紧握缰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救他!
一路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系统的提示音。
“宿主请注意,玉枕系统已激活战时紧急预案。”
“空间灵田药材已解锁最高取用权限。”
“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已自动开启‘心神护盾’,防止精神侵蚀。”
苏晚照咬紧下唇,楚昭烈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眼前挥之不去。他受伤时的模样……会不会很痛?会不会在喊她的名字?
不,他不会。他从不示弱。
可正因如此,她才更怕。
当苏晚照终于抵达前线营地时,眼前的景象,堪称人间炼狱。
残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玄甲卫的尸体,断肢残臂随处可见。幸存的将士们个个带伤,眼神空洞,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楚昭烈被安置在最中央的营帐,几名军医围着他束手无策,额上全是冷汗。
“都让开!”苏晚照一步踏入,声音如寒冰破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所有人浑身一震,下意识后退。
苏晚照快步走到床榻边,只见楚昭烈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发紫,胸口的铠甲已被鲜血浸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开裂着,皮肉翻卷,隐约可见断裂的肋骨。
楚昭烈呼吸微弱,脉搏几乎不可触及,已然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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