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烛阴的意念传来，语调依旧干涩别扭，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烛阴，有件事需你出力。”林穆凡开门见山，“外界那一口时空凝液潭，我现在欲要收取。你经验丰富，实力足够，我需要你出来，全程协助指导，并在必要时出手稳定局面。”
烛阴巨大的龙躯明显僵硬了一瞬。龙睛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随即涌起复杂的情绪——惊讶、错愕、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以及更深处的狡黠与算计。
“出来……协助？”烛阴的意念带着试探，“主人，我被镇于此塔，力量受限，且本源有损，恐难当大任。不若主人将收取步骤详述，我在此推敲指点，亦是一样……”他试图婉拒，或者说，讨价还价。出去？哪怕只是暂时的，也意味着某种程度的“自由”！他立刻开始盘算，能否借此机会，争取一些“权益”，比如更宽松的活动范围，未来某些方面的“自主权”，或者……
然而，他的念头还未完全展开，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骤然降临！
“呃啊——！！”
并非肉体的疼痛，而是直接作用于魂核的、如同亿万根烧红钢针同时穿刺搅动般的极致惩戒！那是主仆契约被触发的惩罚机制！只因他刚才心中升起了“讨价还价”、“试探主人决心”的不臣之念！
烛阴庞大的龙躯剧烈痉挛，发出无声的、只有林穆凡能感知到的凄厉惨嚎！龙睛中的黑暗疯狂涌动，充满了痛苦与恐惧，那枚契约符文光芒大盛，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灵魂本源！
惩戒只持续了短短一息，但对烛阴而言，却漫长如一个纪元。
痛苦如潮水般退去，烛阴如同虚脱般瘫软下来，龙睛黯淡，只剩下最深的敬畏与服从。他彻底明白了，在这位看似年轻的主人面前，任何小心思、任何试探、任何不纯粹的念头，都是自取其辱，自寻苦吃！主仆契约的绝对性，远超他过往对任何禁制、誓约的理解！那是铭刻于大道层面的铁律！
“主人……饶命……”烛阴的意念微弱而颤抖，再无半分傲气与狡黠，“我……我知错了……任凭主人差遣，绝不敢再有异心！”
林穆凡的神识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可怕的灵魂惩戒并非他所为。“记住，烛阴。我允你出来，是让你发挥价值，不是让你讨价还价。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力量、知识、甚至你的存在，都属于我。尽心办事，未来或许有更宽松的可能。若有异动，镇灵塔底，永世沉沦，形神俱灭，亦在我一念之间。”
冰冷的话语，如同终极宣判，让烛阴灵魂都在颤栗。“是！我明白了！谨遵主人之命！”他彻底老实了，再不敢有丝毫他想。
“不过，”林穆凡话锋微转，“你本体显化，气息太过惊人，易惹麻烦。以后你就化为人形在外活动，天师铜钱会为你施加伪装，掩盖本质。你需立下灵魂誓言，在外期间，绝对服从我的每一个指令，不得有任何危害我与同伴之举，不得泄露任何不该泄露的信息。”
“吾愿立誓！”烛阴毫不犹豫。在绝对的主仆契约框架下，再立一个更具体的行动誓言，不过是多加一层保险，他此刻只求不再承受那恐怖的惩戒。
很快，一道以契约之力为根基、内容严苛的灵魂誓言完成。烛阴能感觉到，这誓言与主契约紧密相连，一旦违反，同样会触发难以想象的惩罚。
“很好。”林穆凡满意，“现在，收敛气息，准备化形。”
镇灵塔的空间禁锢微微松动。烛阴不敢怠慢，庞大的黑龙之躯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首先变化的，是那狰狞的龙首。轮廓向内收缩、重塑，渐渐化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容。这张脸，冷峻、威严、古老，仿佛经历了无穷岁月的雕刻，每一道线条都蕴含着时光的沉重。肤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隐隐透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最奇异的，是他的双目——那里并非眼球，而是两道不断开合、明暗交替的狭长裂缝！左眼裂缝中，似有炽白的大日虚影沉浮，开则光明微绽，闭则炽热内敛；右眼裂缝中，则是幽蓝的冰月轮转，开时寒光流转，闭时冷寂幽深。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扫过，便让人产生昼夜骤变、寒暑交替的恍惚感。
龙身急剧收缩，赤红如岩浆与阴影交织的鳞片光华内敛，化为玄底赤纹的古朴长袍，袍服上隐约有晦涩的时光流纹闪烁。绵长的龙躯化为挺拔的人形躯干，无足的特性在化形后被自然处理。暗红色的长发披散而下，被一根形似某种古老生物指骨的苍白骨簪随意束在脑后。他身高八尺有余，静静站在那里，便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孤高、漠然、仿佛独立于时光长河之外的邪异气质。额头两侧，各有一个微微凸起的、被长发半掩的龙角痕迹，昭示着他非人的本质。
然而，无论他气质如何古老邪异，当他的“目光”落在林穆凡身上时，眼底深处那枚青色契约符文便会微微流转，将他所有的威严与漠然，都牢牢锚定在“仆从”的身份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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