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林渊的回答简单而坚定。
挂断通讯，林渊独自走到医疗隔离区的观察窗前。叶凯依旧安静地躺着，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但监测屏幕上，那些代表高阶神经活动的曲线，在近乎平直的基线之上，偶尔会极其微弱地、短暂地跳动一下，勾勒出一个不规则的、难以解读的微小脉冲。这些脉冲的出现毫无规律，强度也远不足以支撑任何意识活动，却像一颗微弱的心脏，还在极其缓慢地搏动。
老陈走过来，低声道：“老板，这些微弱的脉冲……我们尝试分析过，不像是随机的神经噪声。它们的间隔和波形特征，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统计规律，但以我们现有的模型，完全无法理解其含义。就好像……是某种我们无法破译的‘莫尔斯电码’，或者更深层的生物信息编码。”
无法破译的信息……来自深渊的回响。
林渊凝视着那些微弱的脉冲，心中那个危险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叶凯的意识没有完全消散，它被困在某个地方，正在以人类科技尚无法理解的方式，尝试“诉说”。而“诉说”的内容，很可能就与“泰坦”系统的核心秘密、与“创世科技”的终极目的、甚至与如何打破这个困局有关。
他们不能放弃他。更不能放弃他可能携带的、唯一的“钥匙”。
“继续监测，记录所有脉冲数据。”林渊对老陈说，“尝试用我们现有的、所有关于‘泰坦’系统协议碎片的数据，去进行匹配和交叉分析，哪怕概率只有亿万分之一。”
“是。”
离开医疗区，林渊来到了训练室。夏宇、赵海、秦风、周明、王昊都在。他们没有训练，只是沉默地坐着。冠军的头衔没有带来轻松，反而让他们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横亘在前方的迷雾和深渊。叶凯的倒下，外界的纷扰，未来的不确定性，都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看到林渊进来，众人都抬起头。
“老板，”赵海嘶哑地开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渊看着他们，看着这些与自己一同从泥泞中挣扎出来、登顶世界、却又瞬间陷入更大漩涡的年轻人。
“联合会发布了声明，事情暂时被压下去了。”林渊没有隐瞒，将声明的本质和雷理事的警告简要说明，“表面上看，我们赢了比赛，保住了冠军。但实际上，我们最大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叶凯也没有回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现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第一条，接受现状，享受冠军带来的荣耀和利益，暂时搁置争议，积蓄力量。这条路相对安全，但意味着我们默认了对手制定的规则，叶凯的牺牲可能永远得不到真相，而我们未来，很可能要在一个被‘数据’和‘算法’逐渐统治的赛场上，戴着镣铐跳舞。”
“第二条路，”林渊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继续追查下去。找出‘泰坦’和‘创世科技’背后的真相，找到唤醒叶凯的方法，哪怕这意味着我们要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更未知的危险，甚至可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训练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
夏宇第一个站了起来，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我选第二条。凯哥还躺在那里，这冠军拿得老子心里憋屈！管他什么妖魔鬼怪，干到底！”
秦风缓缓点头：“我的狙击镜，不是为了瞄准被安排好的胜利。”
赵海深吸一口气：“指挥的职责，是带领团队走向胜利，但也包括……带领团队穿越黑暗。”
周明和王昊对视一眼，齐声道：“我们跟着老板，跟着大家。”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最朴素也最坚定的选择。
林渊看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感到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好。”他重重点头，“既然选择第二条路，那么从今天起，涅盘将进入‘战时状态’。冠军，是我们此刻的护身符，也是我们行动的掩护。对外，我们要表现得像一支沉浸于胜利、忙于商业活动和休整的普通冠军队伍。对内……”
他走到战术白板前，画下了三个同心圆。
“核心任务一：叶凯的唤醒与保护。医疗和技术团队全力攻关，尝试理解他意识残留的信号，保护他不再受外部数据入侵。这是我们一切行动的起点和终点。”
“核心任务二：情报搜集与分析。利用我们所有的渠道——雷理事、‘B计划’、甚至可能存在的‘抹除之眼’，从技术、商业、人员等多个维度，搜集关于‘创世科技’、‘普罗米修斯’、‘北极星’数据中心的一切情报。我们需要拼出完整的拼图。”
“核心任务三：自身强化与准备。”林渊看向队员们，“你们需要恢复，需要训练，但不是为了下一场比赛。而是为了应对可能到来的、超越赛场范畴的冲突。体能、反应、危机处理、甚至……基础的信息对抗知识，都要加强。我们面对的，可能不再是五个坐在电脑前的对手。”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这条路充满未知，每一步都可能踩中陷阱。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们不放弃追寻真相和正义的初心，涅盘的火焰，就永远不会熄灭。”
“现在，各自准备。赵海，夏宇，你们留一下。”
其他人散去后，林渊对留下的两人低声道：“有件事，需要你们秘密配合技术团队进行。我们需要尝试，在不伤害叶凯的前提下，模拟之前‘被动链接’时的部分神经信号特征和环境参数，看能否稳定地、哪怕极其微弱地，接收到来自他意识深处的……更明确的‘信息’。”
赵海和夏宇脸色一凛，明白了这个任务的风险和重要性。这不仅是技术尝试，更可能是与叶凯残存意识的又一次危险“接触”。
“明白。”两人沉声应道。
林渊走到窗边，看着基地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天空被染成一片壮丽的橙红，如同燃烧的火焰，也如同凝固的血色。
抉择已下，道路已定。
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流将更加汹涌。而涅盘这艘刚刚经历过狂风巨浪、伤痕累累的船，将再次调整航向，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未知海域。
深渊的回响，已然听见。而他们的回应，将是穿透迷雾与黑暗的、永不妥协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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