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的黑暗浓稠如墨,只有下方门缝里透进的些许微光,以及那些幽绿应急指示牌投下的、仿佛来自阴间的惨淡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铁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有机物腐败的甜腻气息,比外面更加刺鼻。
张白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痛楚。但他不敢停留,外面的撞击声虽然暂时停了,但谁知道那两只怪物会不会找到别的入口?或者,这栋建筑里还有更“好客”的东西。
他靠着墙壁,仔细倾听。除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楼上和楼下的黑暗中,确实有声音。不是畸变体那种毫无意义的刮擦和嘶吼,而是……一种缓慢的、拖沓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细微的、像是水滴落在水泥地上的滴答声。
【信息洞悉】没有自动触发,说明目标不在直接视野或近距离内。这能力像个被动雷达,有用,但限制不小。
他必须去三楼。登山包是他的命。没有食物和水,没有药品,他撑不过三天。
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腔里翻涌的恐惧,张白开始向上移动。他的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先用手轻轻试探,避免踩到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楼梯上散落着破碎的瓷砖、凝固的暗红色污渍,甚至还有一小截看不出原貌的、干瘪的组织。
二楼的楼梯间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一种低沉的、像是无数人在梦呓般的嗡鸣。张白头皮发麻,毫不犹豫地继续向上。他的目标明确,不必要的风险绝不能碰。
终于摸到三楼的门。这门也是金属防火门,但奇怪的是,门把手和门锁处覆盖着一层像是血肉与金属混合凝固后的怪异物质,微微搏动着,散发出微弱的腥气。
【低阶血肉封印】(白)
状态:活性化。由“增殖”类词条能力生成,用于封锁通道。
规则解读:物理强度一般,惧高温及强酸腐蚀。强行破坏可能引发词条反噬或惊动施术者。
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封锁了这里?张白心一沉。这意味着三楼可能不是无主之地,要么有更强的怪物盘踞,要么……有其他幸存者,而且绝非善类。
他仔细观察那蠕动的血肉封印,发现它与门框的连接处并不完全紧密,有几道细微的缝隙。他想了想,从裤兜里摸出半截磨尖的钢筋——这是他从路边护栏上掰下来的,唯一的“武器”。
他将钢筋尖端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探进去,轻轻拨动。一种黏腻的触感通过钢筋传来,让人恶心。他屏住呼吸,感受着里面的结构。突然,【信息洞悉】再次给出反馈:
检测到微弱能量波动……结构薄弱点位于封印右下角,连接点活性最低。
就是这里!
张白集中精神,将钢筋对准那个点,用尽全力一捅!噗嗤一声,像是扎破了一个装满液体的气囊。那团血肉封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搏动停止,表面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随后像烧尽的灰烬般簌簌落下,露出正常的门把手。
他轻轻一拧,门开了。
一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某种淡淡馨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与楼下地狱般的景象不同,三楼走廊虽然同样凌乱,却没有那么多触目惊心的血迹和破坏痕迹。甚至有几盏应急灯还在正常工作,提供着相对充足的照明。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白更加警惕,贴着墙壁,像影子一样向记忆中的房间摸去。
307房间。就是这里。门虚掩着。
他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的景象让他一怔。和他想象中一样杂乱,但他的那个亮橙色的登山包,就安然无恙地放在床脚,上面落了一层薄灰。
他心头一喜,正要上前,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窗边书桌上有东西。
那是一个空罐头盒,盒口被撕开,边缘沾染着已经发黑的果酱渍。旁边,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用某种黑色石头雕刻成的简陋雕像。雕像的形状极其诡异,像是一个扭曲的人形跪拜在一团不可名状的漩涡前,雕刻手法粗糙,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气。
更让他浑身冰凉的是,雕像面前,摆放着几颗……牙齿。人类的牙齿,大小不一,像是某种献祭的贡品。
【亵渎图腾】(绿)
状态:活性化。持续散发微弱的精神污染波动。
效果:范围内长时间停留会引发幻觉、焦虑、精神恍惚。可作为某种存在的“信标”。
警告:勿长时间凝视。其关联物可能具有攻击性。
张白瞬间明白了走廊里相对“干净”的原因。有这个鬼东西在,弱小的畸变体可能不敢靠近,但这玩意儿本身比畸变体更危险!他强忍着不去看那雕像,快步冲向登山包。
就在他的手碰到背包带子的瞬间——
“咯咯……咯咯咯……”
一阵令人牙酸的、像是骨头摩擦的笑声,从房间的角落,那个敞开的衣柜里传了出来。
张白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衣柜的阴影里,一个瘦小、佝偻的身影缓缓站起。那是一个“人”,至少曾经是。他(或者说它)穿着破烂的保安制服,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一双眼睛只剩下空洞的黑,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参差不齐的、带着血丝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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