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了军营，帅帐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帐外寒风呼啸，夹杂着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刁斗的敲击声，更显得帐内寂静得令人心慌。
云昭蜷缩在榻上，裹紧了大氅，却依旧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往外渗。傍晚时分那诡异的窥探和潜入，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让她无法安宁。她不敢深睡，只能强打精神，竖着耳朵捕捉帐外的每一丝异响。心口那冰冷的滞涩感，也似乎因为她的紧张而隐隐躁动，像是一只沉睡的毒蛇被惊扰。
帐帘被轻轻掀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寒气。
云昭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襟。
“是我。”谢凛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身风霜走了进来。他卸去了沉重的甲胄，只穿着一身墨色劲装，但眉宇间的疲惫和凝重却比铠甲更沉。他看到云昭惊弓之鸟般的模样，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和厉色。
“吓到你了？”他快步走到榻边，声音放柔了些。
云昭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让他再为自己分心。但她的不安如何能瞒过谢凛的眼睛？
“怎么了？”谢凛在榻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眉头紧锁，“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手心的冷汗和微微的颤抖。
“没……没什么。”云昭垂下眼帘，避开他探究的目光，“只是……做了个噩梦。”
谢凛凝视着她苍白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没有追问。他太了解她了，她越是掩饰，越是说明有事发生。他环顾了一下帐内，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每一个角落，最后定格在帐帘下方一道极其不显眼的、被利器划开的细小缝隙上。那不是士兵正常出入会留下的痕迹！
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但他没有声张，只是将云昭的手握得更紧，沉声道：“别怕，有我在。”他顿了顿，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晚上……可有人送来过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异常动静吗？”
云昭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傍晚听到异常脚步声和帐帘被掀开一角的事情低声说了出来。
谢凛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中寒光暴涨！果然有宵小之辈潜到了帅帐附近！目标直指昭儿！是北狄的细作？还是……军营内部有鬼？
他压下翻腾的怒火，轻轻拍了拍云昭的手背，安抚道：“可能是野猫或者风吹的，不必多想。你身子虚，容易惊悸。我让军医再开些安神的药来。”
他起身，走到帐外，对值守的亲兵低声吩咐了几句，语气冰冷肃杀。亲兵领命，神色凝重地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亲兵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安神汤药回来。谢凛接过，亲自试了试温度，才端到云昭面前：“来，趁热喝了，好好睡一觉。”
药味有些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腥涩气，与平日喝的似乎不太一样。云昭此刻心神不宁，也未细想，接过药碗，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药汁入喉，带着一股奇异的灼热感，让她微微蹙眉。
谢凛看着她喝完，细心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或许是药力发作，或许是他在身边带来的安心感，云昭确实感到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她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很快便沉沉睡去。
谢凛坐在榻边，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眼神却冰冷如刀。他轻轻起身，走到帐帘边，用手指沾了一点洒落的药渣，凑到鼻尖闻了闻。除了常见的安神药材气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
不是军医开的方子！这药被人动了手脚！
他猛地攥紧了拳，骨节发白。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他的帅帐内下毒！若不是昭儿体质特殊，加之他心存警惕……后果不堪设想！
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手，重新坐回榻边，闭目假寐，全身的感官却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帐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帐外巡夜士兵的脚步声远去，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在帅帐后方！这一次，脚步声更加靠近，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凛猛地睁开眼，眼中杀机毕露！他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起身，手握上了榻边那柄暗沉无光的古剑剑柄。
帐帘靠近地面的角落，再次被轻轻掀起一道缝隙，一双阴鸷的眼睛向内窥探而来！
就在那双眼睛即将看清帐内情形的一刹那——
“嗤！”
一道乌光如同毒蛇出洞，快得不可思议！古剑冰冷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穿透帐帘，点在了那双眼睛的主人的眉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响起，随即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谢凛手腕一抖，剑尖收回，帐帘上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滴血未沾。他身形一闪，已如疾风般掠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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