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简单的午饭,小满依旧守在谷雨炕边,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着他干裂的嘴唇。谷雨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呼吸微弱但均匀。秦太医开的药喂下去两剂了,腿上的固定也重新检查过,没有异样,但他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小满的心像被放在温火上慢慢煎烤,每一刻都是煎熬。
“咚咚咚。” 庄重而克制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春杏正在外间收拾碗筷,闻声连忙擦了擦手去开门。门一开,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吹进来,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周司业府上的管家周福!他穿着厚实的青灰色棉袍,头戴暖帽,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关切。
“周管家?”春杏吃了一惊,连忙侧身,“快请进!外面冷!”
周福微微颔首,迈步进来,目光扫过清冷的院子,最后落在闻声从里屋走出来的小满身上。
“沈小娘子。”周福对着小满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官宦人家管家的沉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周管家!”小满看到周福,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感激,但更多的是巨大的忧虑和……一丝渺茫的希望。她连忙将周福请进正房的外间,让春杏奉上热茶。
“管家冒雪前来,可是司业大人……”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敢深想周福此行的目的。是慰问?还是……传达什么不好的消息?
周福没有立刻喝茶,他看着小满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庞和眼中强撑的坚强,叹了口气:“沈小娘子……别太难过,听闻府谷雨小公子昨日遭遇不测,司业大人十分关切,特命老奴前来探望。不知小公子……现下如何了?” 他用词谨慎,避开了“意外”或“事故”这样的字眼。
“多谢司业大人挂怀,也劳烦管家走这一趟。”小满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谷雨他……性命暂时无碍,秦太医已来看过,说……说腿伤需静养,人……还未醒过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
“秦太医?”周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显然知道这位太医的分量,也明白了萧翊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他点点头,“秦太医医术高明,有他出手,小公子定能逢凶化吉。只是这腿伤……唉。” 他叹息一声,显然也知道腿伤对一个读书人的影响。
小满看着周福,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她知道周福此来,绝不仅仅是探望。她攥紧了衣袖下冰凉的手指,鼓足勇气,问出了那个让她日夜悬心、几乎不敢触碰的问题:
“周管家,”小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切,她直视着周福的眼睛,“民女……民女斗胆请问……谷雨……谷雨他……正月里的童子科……可……可还有希望?”
这句话问出来,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屋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春杏端着茶盘的手僵在半空,连呼吸都屏住了。
周福端着茶杯的手也顿住了,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着小满,那眼神里有同情,有惋惜,也有一丝……了然。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这短暂的沉默,对小满来说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沈小娘子,”周福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童子科,乃是朝廷为选拔少年英才所设,规程严谨。其中一条,便是考生须‘身无残疾,仪容端正’。”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里屋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令弟如今……左腿胫骨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正月开考,距今不过月余。届时,莫说行走如常,便是能否站立,尚是未知之数。考场之上,需正襟危坐,执笔答卷数个时辰,令弟的伤势……恐难支撑。”
小满的脸色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春杏连忙上前一步扶住她。
周福看着小满瞬间惨白的脸,眼中也掠过一丝不忍,但职责所在,他必须把话说清楚:“此其一。其二,童子科虽重才学,但亦需考生亲至贡院,验明正身,接受搜检,方能入场。令弟伤势如此,行动尚且艰难,如何能完成这些规程?即便勉强去了,若在考场之上伤势恶化,疼痛难忍,不仅无法安心答卷,更可能被视为扰乱考场,后果……不堪设想。”
他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劝慰,也带着冰冷的现实:“沈小娘子,老奴知你望弟成才之心切。然事已至此……强求无益。司业大人的意思是……不若,让令弟安心养伤,待伤势痊愈,再图后计?以令弟的聪慧和勤勉,耽搁一两年,未必不是福气。待身体康健,再考明经、进士,亦是一条坦途。”
“安心养伤……再图后计……”小满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坦途?谷雨心心念念的童子科,他日夜苦读的全部希望,就在这场阴毒的算计中,化为了泡影!而且,还要再等两年!两年后,他就超过童子科的年龄限制了!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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