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深深地、像是要将所有翻腾的情绪都压入心底般，又做了一次深呼吸。
他转过头，目光不再像刚才那样燃烧着怒火，而是沉淀下来，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认真，专注地锁住江挽挽的眼睛。
“挽挽，” 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不是非要逼你怎么样。”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也像是在积攒勇气。
“至少……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还有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脆弱。
“行，或者不行。”
“你要是觉得，我们之间就是不行，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用，” 他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那好，我认。我不会再继续这样纠缠你，让你烦。”
“可你要是觉得可以，” 他的目光紧紧攫住她，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炽热，“哪怕就是对我，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好感，或者不讨厌，觉得我们可以试试……那我也就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黯了黯，掠过一丝苦涩。
“是，我承认，我之前是荒唐过。”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可挽挽，你想想，那时候你才多大？还在上小学吧？”
他看着她，语气带着一种试图让她理解的急迫：“如果是你，你年轻的时候，十几二十岁，血气方刚，就不谈恋爱吗？就不去接触异性，不去尝试感情吗？我知道，或许你觉得我那时候……那不算谈恋爱，只是胡闹。是，我承认，那时候不懂事，没认真。”
“可挽挽，你好好想想，自从我认识你以后，我是不是再也没有过？”
“我把所有的心思，所有的耐心，所有的……乱七八糟的感情，都放在你这里了。我知道，光说没用。可这些年，我做的，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江挽挽抿紧了嘴唇，心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慕容瑾说的话，她不是不明白，也不是完全感受不到。
只是……
年龄的差距像一道无形的沟壑。
她才刚刚踏入大学，人生好像才刚刚铺开画卷，而他早已在社会和官场中沉浮多年，阅历、心性、甚至是情感经历，都像隔着一个世界。
和一个比自己大这么多、经历复杂的人绑定在一起，未来会怎样？
她看不清，也有些害怕。
还有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也许是太习惯了他无微不至的好，习惯到几乎觉得理所当然，反而忽略了那背后可能蕴含的情感。
也许是不甘心，自己才十八九岁，青春正好，还没好好看过外面的世界，没经历过几段纯粹的校园恋爱，难道就要这样被“预定”了吗？
和一个已经“阅尽千帆”的男人？
她心里矛盾极了，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贪恋他的呵护和给予的安全感，另一个却又叫嚣着自由和属于自己年龄的探索。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了许久。
最终，江挽挽也只是抬起眼，避开了慕容瑾那几乎要灼伤人的目光，声音不大，却带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试图维护自我领地的倔强：“和谁交往是我的自由。你不能干涉。”
慕容瑾的眼眶瞬间更红了，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无力的痛楚。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却依然像抓不住的流云般的女孩，声音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示弱：“挽挽，我不是要冲你发脾气，也没想要吓唬你……”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我是真的着急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江挽挽心里那点坚硬的壳，又松动了一些。
她咬了咬下唇，小声地、带着点谈判意味地说：“那你答应我，不许再像以前那样强势，那么霸道。你太大男子主义了，什么事都要管，我喘不过气。”
慕容瑾眼睛一亮，立刻追问：“我答应你，你就当我女朋友了？”
江挽挽别开脸：“我可没这么说。”
“那我答应你，有什么好处？”
江挽挽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在她看来已经算“让步”的条件：“可以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公平竞争？
慕容瑾心里瞬间像被塞了团棉花，又堵又闷，还夹杂着一丝荒谬的不爽。
我这么多年掏心掏肺，就差把命都给你了，到头来，就只是得到一个和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反驳，但看着江挽挽那张还带着稚气、却又写满认真的小脸，所有的不甘和委屈，最终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认命般的叹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几乎是咬着牙，带着点自嘲，又带着点豁出去的决心，低声道：“挽挽，就只是这样？”
江挽挽抬起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你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
“我愿意，还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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