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斜照西窗,将破旧茅草屋的土墙染得一片昏黄。
李望川是被冻醒的。
刺骨的寒意顺着漏风的窗棂钻进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皮肤发紧。他想翻个身,却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喉咙干涩得像是要冒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霉味——不对,是茅草腐烂的气息,混着泥土的腥气,全然不是他熟悉的实验室消毒水味,也不是新农村办公室里的茶香。
“水……水……”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细若蚊蚋。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一片,过了许久才勉强聚焦。入目是发黑的茅草屋顶,几根枯槁的椽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身下垫着的是粗糙的麻布被褥,硬邦邦的,除了一层薄薄的棉絮,再无他物,根本抵挡不住初冬的寒气。
这不是他的身体。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李望川,东大农学硕士,做了六年地级市新农村建设责任人,爬过山、下过田,跟村民打过交道,跟投资商谈过项目,自诩是见过风浪的实干派。前一刻,他还在办公室里整理高产水稻的推广报告,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桌上是冒着热气的咖啡。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当家的,你醒了?”
一个温柔又带着急切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李望川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端着一个豁口的陶碗走过来。妇人约莫二十三四岁,面容憔悴,颧骨微高,嘴唇干裂,双手布满老茧,指关节处还有未愈合的冻疮。但她的眼睛很亮,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和关切。
“快,喝点粥,刚温好的。”妇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用粗糙的手掌垫在他背后,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瓷器。
陶碗递到嘴边,一股淡淡的粟米香味飘了过来。李望川确实饿坏了,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饥肠辘辘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吞噬。他顾不得多想,张口便喝了起来。
粟米粥很稀,清汤寡水,能清楚地看到碗底的几粒粟米,口感粗糙,甚至带着点淡淡的土腥味。但此刻,这碗粥却像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顺着喉咙滑下,温暖了冰冷的肠胃,也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一碗粥下肚,李望川的力气恢复了些许。他看着眼前的妇人,脑海中突然涌入一段陌生的记忆。
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李望川,是大雍王朝永熙年间襄阳县李家坪人,二十有五,是个落榜秀才。李家坪背靠十万大山余脉,土地贫瘠,十年九旱,百姓日子本就艰难,再加上官府苛捐杂税繁重,田赋三成,人头税每亩八文,还有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更是雪上加霜。
原主自幼读书,一心想考取功名,改变命运,可连续三次乡试都名落孙山。家中父母早亡,只留下他和结发妻子赵云英,还有一双儿女——五岁的儿子李平安,三岁的女儿李念安。为了供他读书,家里早已家徒四壁,值钱的东西都当了个精光。前几日,原主得知乡试再次落榜,又听闻官府要加征“剿匪捐”,一时想不开,急火攻心,再加上连日饥寒交迫,便一病不起,等再醒来,芯子就换成了来自现代的李望川。
“当家的,慢点喝,还有呢。”赵云英见他喝完一碗,又要去盛,却被李望川抬手拦住。
“我没事了,”他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刚才有力了些,“平安和念安呢?”
记忆中,那两个孩子瘦得像小猫,面黄肌瘦,眼神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怯懦。
赵云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低声道:“在里屋呢,我让他们先睡了。家里……家里就剩这点粟米了,刚才那碗,是我和孩子们省下来的。”
李望川心头一酸。他能想象到,这几日原主病重,赵云英独自支撑着这个家,带着两个孩子忍饥挨饿,该是何等的艰难。在现代,他见过贫困地区的百姓,但从未见过如此赤贫的景象——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连一顿饱饭都成了奢望。
“苦了你了。”李望川看着赵云英憔悴的脸庞,真心实意地说道。
赵云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自视甚高、郁郁寡欢的丈夫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脸颊微红,连忙低下头,搓着衣角道:“当家的,你说啥呢,夫妻本是同林鸟,理应相互扶持。你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咱们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日子会好起来吗?
李望川心中苦笑。凭着这贫瘠的土地,苛捐杂税,还有近在咫尺的鹰嘴崖土匪,想要日子好起来,难如登天。
但他不是原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只会死读书的秀才。他是李望川,是农学硕士,是新农村建设的实干派,更是户外达人,军事迷。现代的知识和经验,就是他最大的资本。
“会好起来的,”李望川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不仅会好起来,我还会让你们娘仨吃饱穿暖,不受人欺负。”
赵云英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光芒,心中莫名一暖,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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