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
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
可杨家屯蜷缩在无边的白色里,北风是这里唯一的君主,它咆哮着,卷起地面和天空所有的雪沫,将它们狠狠地砸向每一扇颤抖的窗户,每一道紧闭的门缝。村子里,几乎嗅不到一丝年节该有的暖意和炊烟香气,只有一种被严寒冻结了的死寂。
村西头那座最破败的院子,仿佛是被遗忘在人间角落的孤岛。柴房的破木板门在风中被反复撕扯,发出“哐当……哐当……”的、规律而令人牙酸的呻吟,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柴房内,黑暗粘稠得几乎有了重量,压迫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只有从宽大的门缝和墙壁裂隙里,偶尔透进一丝雪地反射的青灰色天光,勉强勾勒出杂乱的轮廓——几捆僵死般的柴火,一个裂了缝的破瓦罐,还有苏晓棠身下那堆潮湿板结的稻草“床铺”。
十岁的苏晓棠蜷缩在角落,像一只试图埋进石头里的小兽。她把身体团了又团,薄薄的稻草聊胜于无,身上缀满补丁的薄棉袄早已硬邦邦地贴在皮肤上,破洞处的寒风像小蛇般钻进来,舔舐着她冻得青紫的皮肤。
冷。从脚踝和手指开始,冰针似的扎进骨头,连吸气都像咽下冰碴,刺得肺叶生疼。比寒冷更尖锐的,是胃里空洞的抽搐——上一顿还是昨天晌午,养母王桂芬扔来的半个冻窝头,她焐软了才勉强啃完。
门外堂屋传来声音。养父苏老实沉闷的咳嗽,弟弟苏小宝含着食物的撒娇:“娘,我要吃黄灿灿的贴饼子!”王桂芬的声音瞬间柔得发腻:“乖宝慢吃,都是你的!”
温热的玉米香、贴饼子的焦香,一丝丝钻过门缝勾着她的胃。她忽然想起模糊的碎片——温暖的臂弯,平稳的心跳,像阳光晒过的棉布味……可这念头刚冒头,就被现实的冰寒砸得粉碎。她是捡来的“野种”,哪配得上什么温暖?
意识渐渐发沉,她用力掐了把大腿,尖锐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一瞬。不能睡,冻僵的麻雀再也飞不起来,她不能变成那样。可身体的颤抖慢慢平息,连挣扎的力气都在流失,黑暗像潮水般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柴房外突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不是风声,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男人压抑的呵斥:“仔细搜!人肯定在这附近!”
苏晓棠猛地绷紧了身体,蜷缩得更紧。杨家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是抓坏人吗?她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在院门外停住,随即响起王桂芬谄媚又带着惊慌的声音:“官、官爷,您找啥啊?俺家没藏东西……”
“少废话!”一个冷硬的男声打断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天前军区副司令家的孩子被绑,绑匪供出最后落脚点在这一带,每一家都得查!”
军区副司令?苏晓棠听不懂,只觉得那男声像冰棱,刮得人耳朵疼。
很快,破旧的院门被推开,脚步声涌进院子。有人踹了踹柴房的破门,“哐当”一声让门板晃得更厉害。“这里面有人?”
王桂芬忙喊:“就、就是个捡来的赔钱货,冻不死的玩意儿,没啥看头!”
“都要查!”还是那个冷硬的声音。
下一秒,柴房的门被猛地拉开,刺眼的手电光扫进来,晃得苏晓棠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脸,听见有人惊呼:“这孩子快冻僵了!”
手电光落在她身上,也照亮了门口站着的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个穿军大衣的中年男人,而他身后,跟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男孩穿着厚实的黑色棉袄,脸色苍白得像雪,嘴唇却抿成一道紧硬的直线。他的眼神很冷,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戾气,像是受惊的小兽,随时会扑上来咬人。刚才说话的冷硬男声,就是他身边的男人。
这是陆承泽。三天前被绑匪藏在邻村山洞,今早才被救出来。外公顾廷州怕绑匪有同伙,带他跟着搜查队顺路排查周边村落,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幕。
陆承泽的目光扫过柴房里的一切——破瓦罐、烂稻草,还有那个缩在角落、浑身是补丁、快要冻成冰坨的女孩。女孩的眼睛很大,蒙着一层水雾,明明害怕得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不知怎的,他胸口那股被绑架后一直压着的烦躁和恐惧,突然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见过很多人,家里的亲戚、军区的叔叔阿姨,都对着他小心翼翼地笑,可这女孩眼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和他一样的、藏在骨子里的警惕。
“承泽,别看了,我们走。”顾廷州怕刺激到外孙,拉了拉他的胳膊。绑匪的折磨让陆承泽这几天一句话都没说,此刻却反常地停住了脚。
他抬起冻得发红的手指,指了指苏晓棠,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不容忽略的力道:“她快死了。”
顾廷州一愣,随即皱眉看向王桂芬:“这孩子是你家的?就这么让她待在柴房?”
王桂芬脸都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苏老实缩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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