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他成为正式的猎人。在一次狩猎中,他救了父亲——一头受伤的野猪冲向父亲,石生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冲撞。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父亲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你不该这样。我老了,你年轻。”
石生忍着痛笑:“你是我父亲。”
康复后,他在部落中的地位改变了。人们看他的眼神多了尊重。他开始参与部落决策,学会了倾听、争论、妥协。
二十二岁,母亲去世。临终前,她握着他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我一直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眼睛里有星星。”
“什么星星?”
“就是……那种想知道一切的眼睛。保持这样,石生。即使世界很艰难,也要保持想知道一切的眼睛。”
母亲闭上眼睛。石生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二十五岁,他成为部落长老的候选人。他开始学习更复杂的技能:观察星象判断季节,记住迁徙路线,调解纠纷。他发现,领导不是发号施令,而是服务;权力不是控制,而是责任。
三十岁,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妻子是部落里的织布能手,温柔而坚韧。他们有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看着孩子学会走路、说话,石生体会到了父亲当年看他的心情——那种混合着爱、担忧和希望的心情。
四十岁,父亲去世。临终前,父亲说:“我这辈子,打猎,养家,看着你长大。足够了。现在轮到你了。照顾好部落,照顾好家人。”
石生点头,握紧父亲的手,直到那只手变冷。
五十岁,他正式成为长老。头发开始花白,体力不如从前,但智慧在增长。他主持公道,传授知识,带领部落度过干旱和瘟疫。他开始更多地思考那些大问题:我们从哪里来?死后去哪里?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他给出的答案很朴素:“我们从大地来,回大地去。生命的意义……就是好好活,好好爱,好好记住。”
六十岁,妻子去世。葬礼上,他念了自己写的悼词——那是他第一次尝试用语言捕捉一个人的一生。他说:“她像河流,温柔但坚定。她养育了孩子,温暖了家。现在她流向了大海,但她的水还在我们血脉里流淌。”
孩子们哭了。他也哭了。
七十岁,他成了部落最年长的人。孩子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坐在火堆边,给孙子们讲故事:关于星星,关于动物,关于祖先的迁徙。孩子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就像他当年看着长老一样。
“爷爷,”一个小孙女问,“你害怕死吗?”
石生想了想:“害怕。但也不害怕。因为我活过了。爱过了。记得很多事,也被很多人记得。这大概就足够了。”
七十五岁,身体每况愈下。眼睛花了,耳朵背了,走路需要拐杖。但他还在思考,还在观察。一天下午,他坐在部落边缘的山坡上,看着夕阳西下。
天空被染成金黄色,云朵像燃烧的棉花。风吹过草原,草浪起伏如海。远处,部落的炊烟袅袅升起。
他感到一种深沉的平静。
回顾一生:他经历了饥饿、疾病、失去、痛苦。但也经历了爱、友谊、成长、创造。他杀过生,也救过人。他伤害过,也治愈过。他得到过,也失去过。
所有这些,构成了他。
一个普通的、短暂的、不完美的人生。
但为什么,他感到如此……完整?
夕阳沉入地平线,第一颗星星出现。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很快,整个星空展开了。
石生仰头看着。星星那么多,那么远,那么冷,但又那么美。
他想起了母亲的话:“你眼睛里有星星。”
想起了长老的话:“只有被记住的人,才会变成星星。”
想起了鹿鸣,想起了父亲,想起了妻子,想起了所有他爱过和失去的人。
他们都变成了星星吗?
或者,星星只是星星,那些话只是安慰?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无论真相是什么,此刻,星空在他眼中,他在星空下。这就够了。
他感到累了,很累很累。
他闭上眼睛,靠在山坡的石头上。
呼吸变慢,变浅。
最后一丝意识像风中烛火,摇曳,然后熄灭。
石生死了。
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在星空下,平静地。
可能性世界外部,时间只过去了不到四小时。
剥离室中,水晶平台再次升起。上面放着那个载体——现在它内部装着的,是石生完整一生的记忆:从第一声啼哭到最后一次呼吸,八十年的每一个瞬间,都被压缩封装。
“记忆回收程序启动,”技术主管报告,“开始整合。”
载体被连接到一个复杂的光网中。石生的记忆像解压的文件,开始流入一个准备好的容器——那是源初的主体意识,在剥离期间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整合过程需要时间。意识必须消化八十年的陌生经历,将那些原始的感受、粗粝的情感、简单但深刻的领悟,与源初原本的四亿年记忆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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