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上的风波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因为林晚照持续的沉默,被更多人解读成“心虚”、“默认”,发酵得越来越烈。那股针对她的暗流,终于不再满足于匿名诋毁和背后的冷笑,而是堂而皇之地浮上了台面,化成赤裸裸的排挤。
这天午休,天气极好,阳光像金子一样洒落下来。明德高中中心区域的“琉璃花园”,一处由校友捐赠的玻璃穹顶花园,成了最显眼的风景。透明拱顶下,名贵花卉芬芳馥郁,石子小径两旁摆放着白色雕花长椅和小桌,桌上永远堆着进口甜点、鲜榨果汁。这里并不是对所有学生开放的,而是天然成为了家世优渥的学生们的领地——一个缩小版的名利场。
江心柔,毫无疑问,是这里的常客,也是中心人物之一。
她此刻正和李莉、王倩,还有几个穿戴精致的女生们坐在中央位置。阳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上,眉眼温柔,笑容甜美,偶尔用小银叉轻轻切下一块马卡龙,动作得体到仿佛从杂志封面里走出来。周围零散的同学路过,总忍不住多看一眼,然后压低声音感叹一句“果然是江家千金”,目光里满是艳羡。
林晚照原本极少靠近这里。她的午休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随便在操场边的小角落里翻书。但今天,她需要去琉璃花园另一头的教务楼交一份资料,只能从这片“圈子领地”穿过。
她背着那个旧书包,抱着材料袋,低着头快步前行,只想不声不响地走过去。
然而,麻烦总是会自己找上门。
“哟——”一个尖细、拉长尾音的声音忽然响起,瞬间划破花园里的安逸气氛,“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真千金’吗?怎么舍得路过我们这儿啊?”
声音来自李莉,她故意抬高了音量,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
林晚照脚步一顿,眉眼不动,继续往前。
“走什么呀?”王倩笑出声,手里摇着那只透明吸管杯,笑容艳丽却恶毒,“既然来了,就坐下和我们聊聊呗?也让我们好好看看——‘真千金’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李莉冷笑,目光刻意在林晚照的旧书包上停顿,声音里满是讥讽,“除了作弊的胆子特别大,脸皮特别厚,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
她这话一出口,引得身边几个女生都哄笑起来。笑声清脆,却带着恶意,像碎玻璃渣子撒在林晚照的脚边。
江心柔微微皱眉,伸手拉了拉李莉的袖子,嗔怪似的轻声说:“莉莉,别这样……”她的语气柔和,眼神里却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纵容。她并没有起身去阻止,更没有将话题扯开,而是以一种无奈的姿态,任由李莉和其他人继续。
她的“劝阻”,更像是一种默许。
果然,孙薇接过话茬,慢条斯理地说:“心柔你就是太善良了。我可没你这么大度。在我看来,有些人啊,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别以为血缘上占了便宜,就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捏起一块粉色的马卡龙,轻轻咬下一口,眼神轻蔑,话语却尖锐无比:“凤凰讲究的不只是血统,还有教养和气度。山鸡就算插上几根羽毛,硬挤进凤凰窝里,也改不了那股土味,迟早会露馅,成为笑话。”
周围几个女生顿时发出一阵附和的轻笑。
“对啊,看看她那样子,哪一点像千金小姐?”
“听说她第一次去西餐厅,连刀叉都不会用,差点把牛排切飞了。”
“英语口音那么土,还敢去读明德?真丢人。”
“最可笑的是,还在数学课上装天才,现在被爆出来作弊了,哈哈!”
一句比一句刻薄,带着恶毒的快感。她们的话不光是侮辱,更像是要将林晚照的“格格不入”剥开,展示给所有人看。
林晚照站在原地,抱着材料袋的手指微微收紧。那些声音像冰雹一样密集地砸过来,甚至带着笑声的轻蔑,更显刺耳。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在悄然汇聚。琉璃花园并不大,四周的学生们都被这一幕吸引,有人皱眉不忍,但更多人只是冷眼旁观,甚至眼底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
在这个环境里,身份和圈子就是一切。一个突然闯入的“异类”,天然注定要被孤立和排挤。
林晚照缓缓抬起头。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面孔。李莉的咄咄逼人,孙薇的慢条斯理,王倩的幸灾乐祸……最后,她停在江心柔脸上。
那双眼睛,依旧带着无奈和温柔,但林晚照看得分明——那是纵容,是默认,是推波助澜。
她的眼神太过冷静,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让原本喧嚣的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李莉被盯得心里一虚,但随即更恼羞成怒。她猛地站起来,几乎指着林晚照的鼻子,尖锐地喊道:“林晚照!你别以为你姓林——或者说,你本该姓江,就真的了不起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副穷酸样子,哪一点配得上‘千金’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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