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之再次出现在世人眼前,已是除夕宫宴。
宫中晚宴,依制三品以上官员及有诰命的家眷皆需出席。
只是经历了秋猎宣武门之变,朝堂经历了一番肃清与更迭,席位较之往年空疏了不少,无形中增添了几分物是人非的苍凉。
宣帝早下明旨,为体恤民力,亦为悼念在变乱中罹难的臣工,此次宫宴一切从简,不设歌舞百戏,不尚奢华铺陈,只备清雅筵席,君臣共聚,略尽年节之仪,心意重于形式。
当许言之身着世子礼服,随镇平王步入大殿时,几乎吸引了所有或明或暗的目光。
她身姿如松,步履沉稳,面色在宫灯映照下透出一种近乎剔透的红润,眸光清湛,顾盼间神采奕奕。
这模样,哪里像是缠绵病榻月余、旧伤反复之人?
席间顿时泛起一阵压抑的骚动与低语。
许多人心头疑窦丛生,各种揣测暗自滋生:
“瞧这气色,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哪里像重伤未愈?”
“告假近一月,闭门不出……莫非是借此韬光养晦,或另有隐情?”
“镇平王府圣眷不衰啊,看来陛下对世子仍是信重有加。”
“到底是年轻,恢复得真快……”
那些探究的、审视的、羡慕的、忌惮的目光,如同无形的蛛网,交织在许言之周身。
她恍若未觉,依礼向御座上的天子行过礼,便安然落座于父亲下首,姿态从容,无懈可击。
唯有侍立在她身后半步的玉卿,眼观鼻鼻观心,周身气息却微微绷紧,将所有异样尽收眼底。
千寂雪坐在女眷席中,遥遥望见许言之这般“完好”甚至更胜从前的模样,连日来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眉宇间那抹隐忧悄然散去。
这些日子,她被杨姨娘以“大婚前不宜抛头露面、需在闺中静心备嫁”为由,在父亲面前上了不少眼药。
千丞相也觉得有理,便禁了她随意出府,以至于她对许言之的真实状况,除了那封寥寥数语的报平安信,几乎一无所知,心中难免忐忑。
宫宴在一种刻意营造的简约与平静中度过。
丝竹寥落,笑语稀疏,气氛比起往年,总归冷清了不少。
宴毕,众人依序告退。
千寂雪眼见许言之与镇平王一同起身,正想寻个机会上前说两句话,却被父亲千丞相以天色已晚、宫门将闭为由,不容分说地带走了。
她回头望去,只见许言之也正看向她,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用口型无声说了句“无事”,随即对身旁的玉卿低声吩咐了一句。
玉卿领命,悄然向千寂雪离开的方向移步。
千寂雪见状,心中稍安,这才顺从地跟着父亲离去。
看着千寂雪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许言之刚欲举步,身边的景枫已经酸溜溜地开了腔,跟在她身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听清:“啧,又是送信又是目送的,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我衣不解带的守了你大半个月,端茶递水,讲笑话解闷,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白眼狼!”
许言之被他聒噪得头疼,正想让他闭嘴,一名穿着体面的内侍小跑着过来,恭敬地拦在了两人面前。
“奴才给安王殿下、世子爷请安。陛下有请二位前往寝宫一叙。”
景枫与许言之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这个时候,皇兄/陛下单独召见?
但君命不可违,两人只得领命,跟着内侍转向帝王寝宫的方向。
然而,刚到宣帝寝宫外殿,迎面却见小福子等在那里。
“殿下,世子爷。”小福子躬身行礼。
“小福子,不是皇兄让我们来的吗?皇兄呢?”景枫性子急,直接问道。
小福子连忙躬身:“回王爷,确是陛下传召二位。”
“只是……陛下请世子爷入内叙话。”
他顿了顿,转向景枫,“陛下吩咐,若王爷来了,便请王爷将顺子公公接回王府安置。”
“那边一应物品都已收拾妥当,就等王爷过去了。”
“就这事?”景枫皱眉,觉得有些小题大做,更不放心留许言之一人在此,“那等会儿,我先陪言之进去见过皇兄,再去接小顺子。”
小福子却拦了一下,赔笑道:“王爷,陛下特意吩咐了,只见世子一人。”
“顺子公公那边……也等着王爷呢。”
景枫看向许言之,许言之对他微微颔首,示意无妨。“那我先去看看小顺子,你这边完事了就出来,我等你一起出宫。”景枫不放心地叮嘱。
“好。”许言之应下。
待景枫身影消失在廊道转角,小福子才侧身推开殿门,对许言之恭敬道:“世子爷,请吧,陛下在里面等您。”
许言之按下心头那丝莫名的异样感,抬步随小福子进了内殿。
小福子将她引至一处紧闭的暖阁门前,轻轻推开,待她进入后,竟从外面将门无声地关合了。
许言之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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