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急救室灯熄灭时，天已经大亮。顾昕被转移到VIP病房，脸上还带着未褪的苍白，嘴唇干裂起皮，原本灵动的眼眸紧闭着，看起来格外脆弱。
顾笙守在床边，一夜未眠的疲惫刻在眉骨间，他攥着顾昕的手，指尖能感受到她微凉的体温，心头那股后怕像潮水般反复涌上来。方才医生说，顾昕是因为长时间跪立、体力透支加上受凉才晕厥的，膝盖还有轻微的软组织损伤，需要好好静养。
“哥，你也歇会儿吧。”顾枭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声音放得很低，“你守在这儿也没用，等她醒了，看见你这副样子，指不定又要闹脾气。”
顾笙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黏在顾昕的脸上。他想起昨天把她锁进祠堂时的狠戾，想起她在里面压抑的哭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闷得发疼。他是气她胆大妄为，气她不顾安危乱跑，可真看到她躺在这里，所有的怒火都变成了悔意。
苏念念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眼圈红红的，手里还攥着一条温热的毛巾，准备等顾昕醒了给她擦脸。“都怪我，要是我当时多劝劝她，不让她跟着跑就好了。”她低声自责道。
“不关你的事。”顾笙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是我太冲动了。”
几人正沉默着，病房门被匆匆推开，顾爸顾妈拎着行李风尘仆仆地闯进来，脸上满是焦灼。“昕昕呢？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样了？”顾妈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看到顾昕苍白的脸，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心疼得直抽气。
顾爸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看向顾笙，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责备：“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妹妹吗？怎么把人折腾进医院了？”
顾笙的头垂得更低，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艰涩：“爸，是我的错。我罚她在祠堂跪了一夜。”
“你胡闹！”顾爸的声音陡然拔高，气得抬手就要打他，被顾妈一把拉住，“你打他有什么用！先看看女儿怎么样！”
顾爸的手僵在半空，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顾枭和苏念念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不知过了多久，病床上的顾昕终于动了动手指，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还有些模糊，转了半天才看清围在床边的人，看到顾妈通红的眼眶时，鼻子一酸，委屈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妈……”
“哎，妈在呢。”顾妈连忙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昕昕别怕，没事了啊，医生说你就是太累了，养养就好了。”
顾昕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笙身上，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和憔悴的模样，心里的怨气不知怎的就散了大半，只是瘪着嘴，小声嘟囔：“哥……我腿疼。”
顾笙的心猛地一揪，连忙俯身靠近她，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我知道，医生说过两天就好了，以后再也不罚你了，好不好？”
顾昕没说话，只是别过头，把脸埋进顾妈的怀里，肩膀微微耸动着。
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林宸拎着保温桶走了进来，看到醒过来的顾昕，松了口气的同时，快步走到床边：“我炖了你喜欢的排骨粥，刚熬好的，喝点暖暖身子？”
顾妈接过保温桶，嗔怪地看了顾昕一眼：“你啊，就是被我们宠坏了，才敢这么胡闹。这次长教训了吧？”
顾昕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不是不怕，只是骨子里的叛逆让她总想挣脱束缚，可真到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家人的唠叨和责备，原来全都是藏不住的关心。
顾爸看着女儿这副样子，也软了语气，拍了拍顾笙的肩膀：“行了，你也别自责了。孩子还小，慢慢教。这次就当是个教训，以后不许再这么罚她了。”
顾笙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说不出话来。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病房，落在顾昕苍白的脸上，暖洋洋的。保温桶里的粥香弥漫开来，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竟也透出几分温馨。
顾妈舀了一勺粥，吹凉了喂到顾昕嘴边，顾昕小口小口地喝着，眼角的余光瞥见顾笙站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地给她掖着被角，动作笨拙却温柔。
她忽然觉得，这次的出逃和惩罚，好像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明白了，那些看似严厉的管束背后，全都是沉甸甸的爱。
病房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顾枭和苏念念相视一笑，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地。而顾笙看着顾昕喝粥的样子，暗暗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教训她了。
这场闹剧，终究是在家人的心疼与和解中，慢慢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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