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深夜十一点,城市还是亮着的。
沈照坐在影视基地的更衣室里,脸上还有没卸干净的妆。她摘下头上的凤冠,头发散下来,披在肩上。她揉了揉太阳穴,眉头轻轻皱起。她长得很漂亮,眼睛有神,嘴唇红润,就算不化妆也很好看。
手机响了,屏幕跳出一条热搜:“#沈照演技#”。
她点进去看评论。很多人在骂她。“只会瞪眼”“长得好看就行了吧”“别演戏了”……她没看完,就把手机扣在桌上。
她今年二十四岁,是晨曦传媒的一个小顶流。从小练习生开始拼出来的,靠跳舞唱歌和一张脸出名。这部戏拍了三个月,她每天背台词到凌晨两点,对戏也认真投入,导演却总说:“再真实一点。”
结果呢?网上全是嘲笑。
团队刚发消息:下周杀青,公司希望她赶紧推新歌,用音乐翻身。如果不行,资源会变差,连综艺常驻都保不住。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三次。
睁开眼时,眼神变了。
她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笑、皱眉、哭。动作很标准,但她知道,少了点什么。那种能打动人心的感觉,那种让人一看就忘不掉的情绪……
以前她有过。
但现在,她的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个名字。
江俞白。
这三个字一出现,她心里就像被电了一下。
他的歌她都会唱,他的采访她反复看,他穿什么衣服、喝咖啡的习惯,她都知道。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声音很小,但很坚定:
“只要有一首好歌,我就能翻盘。”
同一时间,城东一栋旧楼的顶层,一间不到三十平的小屋。
空调坏了三天,没人修。屋里又闷又热。
江俞白坐在电脑前,戴着耳机,头发有点乱,额头出汗。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这么热也没脱。手指飞快地敲键盘,音轨一层层修改、重组。
他是独立音乐人,二十六岁,没有公司,没有经纪人,也没有热度。
去年父亲生病,他花光钱还借了债,现在刚还完,卡里只剩两百多块。
七家唱片公司拒绝了他的demo,理由差不多:“风格不对”“旋律太沉重”“新人没人捧”。
他冷笑一声,眼神很冷。
他知道自己的歌有多好。
电脑里正在放一首新歌——《起风了》。
前奏以清脆的吉他分解和弦悄然铺开,如同少年踏上未知旅程时那份轻盈而忐忑的心跳;主歌部分人声浅吟低唱,嗓音中带着一丝微哑的追忆,将往事一幕幕细腻铺陈,情绪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汇聚;直到副歌轰然降临,旋律瞬间拔地而起,歌声变得高亢而辽阔,仿佛积攒了全部青春的热望与遗憾,在此刻挣脱地心引力,于山巅之上向浩瀚青空发出最深情的呼喊!编曲层次丰沛而考究,钢琴的流动是时光的注脚,弦乐的涌入是翻涌的情潮,鼓点的推进是决绝的脚步,每一处乐器都在共同描绘一幅“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的青春画卷,讲述一个出走半生的灵魂,如何与曾经的自己温暖相拥。
这首歌,是他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记忆。
他知道这歌能火,能爆,能成经典。
问题是,没人愿意听一个穷人的歌。
他关掉邮箱,把七封退信存进文件夹,每一封都记下拒绝原因。有人提到“弦乐太压抑”,他就准备改小提琴的部分。
他滑动鼠标,调整低频,一点点加重背景音,像是在为高潮做准备。
外面车声渐远,屋里只有键盘和鼠标的声音。
这是他的工作间,也是他唯一的阵地。
他已经连续工作四个小时,耳朵胀,眼睛累,但手一直没停。
这地方是他能找到最便宜又有设备的地方。房租五天后到期,下个月要是还没钱,就得搬去地下室,甚至卖设备换饭吃。
但他不想妥协。
《起风了》不是为了讨好谁写的。
这是他心里的话,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反抗。
他戴上耳机,播放最新版本。
副歌响起的那一刻,他自己都愣住了。
那一瞬间,好像有风吹进胸口,把所有委屈和不甘都撕开,让他整个人往上冲!
他低声说:
“这首歌,不该埋在这里。”
说完,他又点了“撤销”,回到上一步,改鼓点的时间——晚零点零三秒,情绪就不一样。
他要的不是流行,是要震撼;不是第一,是要人人都记得,永远传唱。
另一边,沈照上了保姆车,离开片场。
凌晨十二点,城市安静了些,车里灯光昏黄。她靠着座椅闭眼休息,睫毛微微抖动。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如果能唱一首让人记住的歌就好了。”
没有图,没有话题,只有一句话。
发完,她把手机塞进包里,不再看。
因为她知道,想要的东西,不能靠等。
得自己去拿。
江俞白还在改歌。
他已经改了十一遍,还是不满意。
房间黑着,只有屏幕发出蓝光,照在他脸上。
他站起来活动肩膀,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远处有些高楼还亮着灯,这座城市,还有很多人在熬夜。
他不知道,此刻有个人正想着他。
更不知道,那条微博已经被一个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随手转发给朋友:“你们看看,是不是暗示想找新歌?”
就在他楼下三百米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晨曦传媒的助理正在买宵夜。他的背包里,有一份没写名字的试音名单。上面第一个名字,被人用红笔圈了起来。
命运已经开始转动。
一个有好歌没人听,一个需要好歌找不到。
他们都站在人生的边上。
一个快要跌下去,一个快要飞起来。
下一秒——
风,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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