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雪那彻骨的漠然,像一场无声的核爆,在陈默内心世界留下了巨大的、辐射性的废墟。他不再试图用疯狂跑单来麻痹自己,也不再沉溺于林韵那温暖却令他倍感压力的温柔乡。他变得异常沉默,眼神里是一种死寂过后、沉淀下来的冰冷。
他开始系统地整理自己手头所有零碎的线索。那台旧笔记本电脑再次被打开,屏幕上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搜索,而是建立起了清晰的思维导图。
中心节点是“苏文远”。延伸出的分支包括:“苏氏集团”、“红衣女人/失踪女性”、“高档会所‘兰亭’”、“曾晴提供的‘红色鸟形纹身’”、“自杀红裙女孩(关联‘苏’字)”、“监视者(鸭舌帽/黑西装/黑色奔驰)”、“舆论操控(论坛爆料)”、“直接威胁(电话/信息)”。
每一个分支下面,他都尽可能标注上已知的细节、时间点和疑点。那些曾经看似孤立的碎片,在图表上开始呈现出若隐若现的关联。苏文远的形象,不再仅仅是一个反对女儿恋情的专制父亲,而是逐渐与一个可能涉及人口贩卖、逼良为娼甚至更黑暗交易的庞大阴影重叠在一起。
他不再冲动地想去“兰亭”会所硬闯。那无异于以卵击石。他需要更聪明、更隐蔽的方法。
他想到了赵小胖。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兄弟,混迹市井,消息灵通,而且经过上次事件,值得信任。
在一个深夜的烧烤摊,陈默将剔除了苏晴雪核心部分、但保留了苏文远可能涉及黑暗交易的信息,选择性地告诉了赵小胖。
赵小胖听得胖脸发白,手里的烤串都忘了吃。“我……我滴个乖乖……默哥,你这……你这搞的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啊!”
“怕了?”陈默看着他,眼神平静。
赵小胖咽了口唾沫,猛灌了一口啤酒,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顿:“怕!当然怕!但兄弟是那种人吗?你说,要我怎么干?”
陈默需要赵小胖利用他跑外卖的便利和人际网络,重点留意“兰亭”会所周边的异常情况——比如特定时间段进出的车辆(尤其是那辆黑色奔驰)、是否有形迹可疑的女性被带入带出、以及收集任何可能与会所有关的流言蜚语。不需要他靠近,只需要他成为一双游离在外的眼睛。
同时,陈默再次联系了曾晴。他没有直接要求什么,只是委婉地询问,是否还有关于那个红裙女孩,或者其他类似病例的、不同寻常的信息。他暗示,这可能关系到阻止更多悲剧。
曾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留意一下。有消息告诉你。”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医务工作者特有的、面对潜在危险时的谨慎和责任感。
另一方面,陈默也开始重新审视林韵的价值。她经营花店,接触三教九流,尤其是那些需要高端花艺服务的客户中,难保没有与“兰亭”或苏氏集团相关联的人物。他需要维持与她的联系,但必须划清情感的界限,将关系定位在“合作”与“信息互换”上。
这很难。林韵看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未熄的余烬。但当陈默以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态度,与她讨论某些特定客户(他通过其他渠道筛选出的可能与苏氏有往来)的喜好和可能的背景时,她眼中的火光渐渐被一种混杂着失落和理解的复杂情绪取代。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明白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开始有意识地提供一些她听到的、看似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度过。陈默像一只在黑暗中织网的蜘蛛,耐心而沉默地布下自己的信息网络。他没有再试图联系或去见苏晴雪。他知道,在她彻底将他视为陌路之后,任何出现在她面前的举动,都可能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会打草惊蛇。
他偶尔会从财经新闻上看到苏氏集团的消息,或者苏文远出席某个慈善活动的照片。那个在照片上儒雅微笑的男人,在他眼中,已然与恶魔无异。
而苏晴雪,似乎真的彻底消失在了那个金光闪闪的牢笼里,再无音讯。只有一次,陈默在送餐到一家高级餐厅时,远远看到她的侧影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是一个衣着考究、气度不凡的年轻男人。两人似乎在交谈,苏晴雪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式的微笑,完美,却毫无生气。
陈默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迅速低下头,快步离开。
他知道,他必须加快速度。不仅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或许,是为了有一天,能有机会亲手打破那个囚禁她的金色牢笼,哪怕只是为了问一句,你还好吗。
这天晚上,陈默的旧手机收到了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加密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和一组坐标:
“小心。他们在清理痕迹。坐标:‘兰亭’后巷,明晚11点。”
发信人未知。信息在阅读后十秒自动销毁。
陈默盯着已经恢复空白屏幕的手机,瞳孔微微收缩。
清理痕迹?他们要做什么?
这个神秘的报信人是谁?是敌是友?
陷阱?还是机会?
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撕开苏文远黑暗面具的一个关键突破口。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锐利如鹰。
无声的战场,终于要迎来第一次短兵相接了。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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