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想起三年前，林小雅刚来京东实习时，确实是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他当时对她很严厉，因为看不惯她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没想到，那些严厉，反而成了她眼中的“平等”。
“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好。”陈默说，“我对你严厉，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不重要。”林小雅打断他，“重要的是，在你面前，我可以不是‘林副市长的女儿’，可以只是一个笨手笨脚、总犯错的实习生林小雅。”
她放下酒杯，手轻轻放在陈默的手背上。她的手很凉。
“陈默，我知道你今天来，不是因为你突然喜欢上我了。”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晰，“是因为工作，对不对？阿里巴巴要打开东莞市场，需要我爸爸的关系，需要我的人脉。所以公司让你来找我，让你……拿下我。”
陈默的手一抖，酒洒出来一些，在裤子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他想否认，但说不出口。
“别否认。”林小雅笑了，但眼眶红了，“我又不傻。你之前那么躲着我，今天突然这么主动，还答应做我男朋友——虽然只是在朋友面前演戏，但这不是你的风格。”
她收回手，抱紧自己的膝盖：“可我宁愿你是为了工作来找我，也不想你永远躲着我。至少这样，我能见到你，能和你说话，能……”
她没说完，但陈默懂了。
能有一个理由，让他留在她身边。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远处有闪电划过，几秒后传来沉闷的雷声。
“小雅，”陈默放下酒杯，“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林小雅看着他，“陈默，我可以帮你。东莞的市场，我爸爸的关系，我认识的那些人——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给你。”
“条件是？”
“条件是……”她深吸一口气，“你要真真正正地，和我在一起三个月。不是演戏，不是应付工作，是像真正的恋人那样，陪我吃饭，陪我看电影，陪我逛街。三个月后，如果你还是想走，我不拦你。”
三个月。正好是华南试点的时间。正好是周总给他的期限。
一切都算计好了。只是这一次，被算计的，算计人的，都心知肚明。
“为什么是三个月？”陈默问。
“因为三个月后，我爸就要调去省里了。”林小雅说，“他答应我，只要我乖乖在东莞待满三年，就让我去国外念书。三年到了，我下个月就可以走。”
她顿了顿：“但我现在不想走了。陈默，这三个月，就当是我给自己的一个梦。梦醒了，我就去英国，再也不回来。你也不用有负担，不用负责，就当是……陪我演完最后一场戏。”
话说得洒脱，但陈默看见她手指紧紧攥着睡袍的布料，指节发白。
他想起周总的话：“集团不会过问过程，只要结果。”
想起那份红色的数据报表，想起团队成员们沉重的表情，想起自己银行卡里越来越少的余额，想起曾晴即将出生的孩子需要的奶粉钱、尿布钱、教育费。
也想起苏晴雪失望的眼神，想起那枚银戒指冰凉的触感。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威士忌灼烧着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好。”他说。
一个字，轻得像叹息，重得像承诺。
林小雅看着他，眼泪终于掉下来。但她很快擦掉，露出一个笑容：“那……男朋友，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她站起来，伸出手：“只是睡觉。我保证，只是睡觉。我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一个人总是失眠。你就当……陪我一下，可以吗？”
陈默看着她的手，纤细，白皙，微微颤抖。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苏晴雪也曾这样向他伸出手。那时他们刚毕业，租的房子很小，冬天很冷，她说：“陈默，抱抱我，就不冷了。”
那时他很穷，但很幸福。因为他知道，有个人真心爱他，不是爱他的前途，不是爱他的能力，只是爱他这个人。
而现在，他坐在豪华的江景公寓里，面对着一个愿意给他一切的女孩，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
他握住了林小雅的手。
她的手很凉，他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想给她一点温暖。
林小雅笑了，眼泪又掉下来，但这次是笑着哭的。她拉着陈默站起来，带他走向卧室。
卧室很大，床也很大。她先躺上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来。”
陈默躺下，和她保持着一个人的距离。床很软，被子有阳光的味道——应该是今天刚晒过的。
林小雅关掉灯，只留一盏床头的小夜灯。昏暗的光线里，她侧过身，看着陈默的侧脸。
“陈默哥哥，”她轻声说，“可以抱着我吗？就一下。”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臂。林小雅靠过来，把头枕在他肩上，手轻轻搭在他胸口。
“你的心跳好快。”她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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