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峰听着妹妹连珠炮似的抱怨，从难吃的压缩饼干控诉到破旧的旅社，从陆铮的冷脸数落到诡异的水管，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听到她最后那句压低了声音、却更显“痛心疾首”的总结时，还是忍不住额角青筋又多跳了两下。
只见姜晚抓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凑到他耳边，用一种混合了巨大委屈和深刻不解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最最重要的是，哥！他们这是赤裸裸地浪费我宝贵的、不可再生的生命时间！还苛待我！你想啊，飞机票不好吗？唰——两三个小时，舒舒服服坐着，空姐还给发吃的喝的，说不定还有小电视看！多快多好！他们非要开车！几天几夜！在那么小的车里挤着，骨头都快颠散了！这得浪费多少时间？这些时间我能干多少事？能追多少集剧？能……能规划多少好吃的路线？”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损失了几个亿：“而且！路上经过那么多城镇，那么多集市！烤红薯！糖炒栗子！羊肉串！炸鸡！煎饼果子！他们统统不让买！就看着！闻着！你知道那种看得见摸不着……哦不，是闻得着吃不着的痛苦吗？这简直是精神虐待加时间谋杀的复合型伤害！哥，你说这得赔多少？精神损失费，时间补偿费，美食体验剥夺费……都得算上！”
姜峰：“……”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时竟不知该从何槽吐起。
飞机票？她以为这是普通出差旅游吗？她现在是“特殊安置人员”，行踪需要绝对保密和可控，飞机那种公共交通，人员混杂，安检流程固定且可能留下更多记录，风险太高。开车虽然慢，但灵活、隐蔽，便于应对突发状况，陆铮的选择从专业角度无可指摘。
至于路边小吃……先不说卫生和安全问题，单就任务期间随意接触外界食物这一点，就是大忌。陆铮没把她绑在座位上只灌营养液，已经算是考虑了“人性化”管理了。
看着妹妹那双瞪得圆溜溜、写满“我亏大了你快帮我算账”的眼睛，姜峰所有关于任务安全、纪律规范、风险评估的解释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知道，跟现在的姜晚讲这些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不，这头“牛”不仅不听，还会反过来用她的“歪理”把你顶个跟头。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决定放弃在道理层面与她纠缠。跟一个饿（馋）了几天、并且认为自己在美食和时间上遭受了“重大损失”的人讲道理，是愚蠢的。
“……行了，别念叨了，人都回来了。”姜峰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无奈的纵容，“饿了吧？走，哥带你去食堂。”
“食堂？”姜晚眼睛里的控诉瞬间被警惕取代，“吃大锅饭？白菜炖粉条？馒头咸菜？” 她这一路上，对“食堂”和“简单餐食”已经有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姜峰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去大食堂。去小灶，让炊事班班长给你单做点。想吃什么？只要食材有，给你弄点顺口的，补补。” 他强调了一下“补补”两个字，算是默认了她“饿瘦了”的说法（虽然他心里并不完全认同）。
姜晚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像瞬间充上了电。“真的？开小灶？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立刻把对陆铮和行程的控诉抛到了脑后，开始飞速思考菜单，“我要吃红烧肉！要肥瘦相间、炖得烂烂的那种！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清炒时蔬！再来个紫菜蛋花汤！米饭要热乎的！如果有酸奶或者水果就更好了！”
她报菜名报得又快又溜，显然是“预谋”已久。
姜峰听着这一连串要求，嘴角抽了抽。这还“补补”？这分明是“敲诈”。但他看着妹妹瞬间鲜活起来、充满期待的脸，终究是心软了。“红烧肉不一定有现成的……我尽量跟班长说说。其他的应该问题不大。走吧。”
他带着姜晚，熟门熟路地拐向营区里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食堂。这里是给值班官兵、来队家属以及偶尔需要接待的小灶准备的，环境比大食堂安静，饭菜也更精细些。
炊事班班长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跟姜峰很熟。见到姜峰带着个面生的漂亮女孩进来，愣了一下。姜峰简单介绍：“我妹妹，刚……出差回来，还没吃饭，麻烦班长给弄几个家常菜，清淡点，有营养的。”
姜晚立刻从姜峰身后探出头，补充道：“班长好！我想吃红烧肉！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清炒时蔬！紫菜蛋花汤！” 她笑得特别甜，眼神充满渴望。
班长：“……” 他看看姜峰，又看看姜晚，笑了：“行，小姑娘等着，这就去弄。红烧肉得现炖，时间可能长点，先吃点别的垫垫？”
“没事没事，我等！”姜晚立刻点头，乖巧地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下，眼巴巴地看着厨房方向。
姜峰去窗口跟班长低声交代了几句，大概说了妹妹路上辛苦之类的。班长了然地点点头，拍拍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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