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赵家峪村口的打谷场却被几十支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亮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松脂燃烧的独特香气和一种压抑不住的、火山喷发前的兴奋与躁动。独立团一营一连的全体官兵,一百多条精壮的汉子,如同标枪般挺立在场地中央,虽然保持着肃立的军姿,但那一双双在火光映照下亮得吓人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场地前方那二十个刚刚被撬开、散发着浓郁木材和枪油气息的长条木箱。
木箱里,一支支泛着幽蓝黑色光泽、造型流畅的56式半自动步枪,静静地躺在稻草衬垫中,如同蛰伏的猛兽,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李云龙、赵刚、周卫国以及一营长张大彪站在队列前方。李云龙目光如炬,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却又强行压抑着的年轻面孔。这是一营的尖刀连,是经历过杨村失利、跟着他李云龙一路从被服厂杀出来、在野狼峪杀出威风的铁血连队!把这第一批一百支新枪交给他们,既是荣誉,更是责任!
“都他娘的给老子听好了!”李云龙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寂静的夜色中炸响,压过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看见这些家伙了吗?这,就是咱们八路军自己造出来的新式半自动步枪!名字叫56式!比小鬼子的三八大盖,比咱们现在用的中正式,强他娘的十倍!一百倍!”
他走到一个木箱前,随手抓起一支56半,利落地拉动枪机,发出清脆的“咔嚓”声,然后高高举起:“这玩意儿,不用打一枪拉一下枪栓!弹匣里能装十发子弹!扣一下扳机打一发,只要你们指头够快,就能像机关枪一样,把子弹泼水似的给老子泼出去!”
队列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倒吸凉气的声音。不用拉枪栓?十连发?这简直是战士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从今天起,你们一连,就是咱们独立团,不,是咱们整个八路军里头一支,全员换装这56式半自动步枪的连队!”李云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是总部首长对咱们独立团的信任!是黄崖洞兵工厂老师傅们没日没夜拼出来的心血!老子把最好的枪给了你们,要是你们用不好,打不赢,丢的可不只是你们一连的脸,是丢咱们独立团的脸,是丢所有盼着咱们打出彩来的首长和兵工厂同志们的脸!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一百多条喉咙里迸发出震天的怒吼,声音直冲云霄,惊起了林中的宿鸟。每一个战士的胸膛都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屈辱、荣耀与决死一战的混合火焰。杨村失利的阴霾,武器落后的憋屈,在此刻化为了无比强烈的证明自己的欲望!
“好!像个爷们的样子!”李云龙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现在,以班为单位,上前领枪!领到枪后,给老子像抱着媳妇一样抱紧了!周参谋!”
“到!”周卫国踏步出列。
“由你负责,立刻组织一连进行适应性训练!从最简单的拆装保养,到持枪瞄准,再到实弹射击!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老子要看到他们像熟悉自己手指头一样熟悉这新家伙!”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卫国肃然领命。
接下来的场景,如同某种神圣的仪式。战士们按班序,依次上前,从团首长和营长手中,庄重地接过那支沉甸甸、冰冷却又仿佛带着生命温度的新式步枪。他们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光滑的枪身,好奇地研究着那弧形的弹匣,拉动枪机感受着那顺滑的力道,脸上洋溢着如同过年般喜悦和虔诚的光芒。许多老兵捧着枪,眼眶都湿润了,他们想起了那些因为拉枪栓慢了一秒而倒在敌人枪口下的战友……
领枪仪式结束后,一连甚至没有解散回营房,直接在周卫国和几名“龙魂”骨干的带领下,借着火把的光芒,在打谷场上开始了第一次新枪熟悉训练。如何正确持握,如何快速装卸弹匣,如何利用机械瞄具进行瞄准……每一个动作,周卫国都亲自示范,反复讲解,要求极其严苛。
这一夜,赵家峪后山的打谷场灯火通明,口令声和金属碰撞声持续到深夜。一连的战士们如同着了魔,忘记了疲惫,一遍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直到形成初步的肌肉记忆。
随后的三天,对于一连来说,是如同炼狱又如同天堂的三天。
白天,训练场成了他们唯一的去处。体能训练照旧,但所有的战术训练都围绕着新枪展开。周卫国根据56半的火力持续性特点,开始演练新的三人小组战术:不再过分强调单发精度,而是强调火力交替掩护和快速推进。战士们需要适应在运动中进行半精准射击,需要学会在极短时间内打空一个弹匣并迅速更换。
实弹训练更是让所有人大开眼界,也让后勤部长心疼得直咧嘴。听着那不同于以往步枪稀疏枪声的、密集而清脆的连发射击声,看着远处靶位上那如同被暴风雨洗礼过般的弹孔分布,别说是一连的战士,就是旁边其他连队来看热闹的官兵,都看得目瞪口呆,口水流了一地。
“我的个亲娘咧……这要是碰上鬼子步兵冲锋,一排枪过去,还不跟割麦子似的?”一个老兵咂舌道。
“可不是嘛!你看那换弹匣的速度,比咱们拉枪栓快多了!”
羡慕、嫉妒,以及强烈的渴望,在其他连队中蔓延开来。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连队什么时候也能换上这样的好枪。
三天期限一到,李云龙和赵刚亲自来到了靶场考核。一连的战士们虽然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如同磨砺过的刀锋,锐利而自信。
考核结果让李云龙和赵刚都大为满意。战士们已经基本掌握了新枪的操作,射击精度和射速相比使用老式步枪时有了质的飞跃。更重要的是,那种由装备优势带来的、发自内心的自信和杀气,已经清晰地写在了一连每一个战士的脸上。
“好!要的就是这个劲头!”李云龙当场宣布,“从今天起,一营一连,正式更名为‘独立团第一尖刀连’!你们就是全团的标杆!是全团的拳头!以后打仗,你们要给老子冲在最前面,用这新家伙,给老子撕开鬼子的防线!”
“是!保证完成任务!”一连全体官兵挺胸怒吼,声震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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