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贴着小腹，那里尚显平坦，却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鲜活的脉动，像是破土而出的嫩芽，在黑暗中顽强地跳动。苏云薇的指尖微微颤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腔——这到底是谁？是初凰用来掠夺气运的恶魂叶夕雾，还是她盼了数万次、念了数万次的亲生女儿叶冰裳？
她不敢用力，怕惊扰了腹中的生命，更怕得到一个残酷的答案。数万次轮回里，她曾无数次感受过这份悸动，却每次都在初凰的算计下，眼睁睁看着腹中胎儿因叶夕雾尚未到来，一次次的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化为一团血肉，要么被叶夕雾的恶魂吞噬占据身体，灵魂被提出，扔在那个出生2年尚未取名的傀儡婴儿上，被夺取气运，最终落得个惨淡下场。而她自己，只是个容器罢了，也总在女儿出生不久后，迎来早已注定的死亡。
按照数万次轮回所见，她只剩一年寿命，这啃噬着她仅存的希望。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纤细、苍白，没有半点灵根，连提剑都费劲，更别提对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只。仙凡之别，如同天堑；男女之困，如同枷锁，她被牢牢困在这具孱弱的凡人身躯里，连挣扎都显得徒劳。
“到底……是谁？”她对着小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哀求的沙哑。如果是叶夕雾，那这一世的折磨又将重演，她会再次成为恶魂的容器，看着自己的亲女被掠夺、被牺牲；如果是叶冰裳，那初凰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会动用更狠辣的手段，来夺取这具承载着女魃神魂的躯体的气运，到时候，女儿面临的只会是更可怕的厄运。
无论腹中是哪一个，似乎都逃不开初凰布下的死局。
苏云薇缓缓滑坐在地，锦缎裙摆散开，如同破碎的蝶翼。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放声痛哭，却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数万次的重生，数万次的抗争，到最后，她依旧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连腹中孩子的身份都无法掌控。
可就在眼泪滑落的瞬间，小腹处的那丝脉动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像是在回应她的绝望，又像是在传递着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苏云薇猛地一怔，指尖紧紧贴着那里，那股鲜活的气息，如此真实，如此顽强，不似叶夕雾恶魂那般带着阴冷的戾气，反倒像极了记忆中那个温婉坚韧的叶冰裳——那个本该成为千古女帝，却从未真正降临过的女儿。
“冰裳……是你吗？”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希冀。
或许，这一次不一样。纵使初凰的算计无懈可击……可是她太过高傲，从未留意这些细节，前段时日，更是抢夺某个小世界气运之女机缘失败被打成重伤，稷泽也因为违背天时而剩下一缕神魂。她有数万次轮回的记忆，知晓所有的阴谋诡计；她知道天欢转世的真正黎苏苏在哪里，知道瑶光是女魃的最后一世，知道姒婴对女魃的执着……
就算她是凡人，就算她只剩一年寿命，就算仙凡有别，她也不能再认命。
苏云薇缓缓擦干眼泪，从地上站起身。她扶着桌沿，一点点站稳，眸中的绝望渐渐褪去，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须试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护住腹中的孩子，护住那个本该属于她们母女的人生。
她要找到真正的黎苏苏，在初凰窃取更多气运之前，戳破这场骗局；她要找到姒婴，让女魃唤醒冰裳身为女魃的记忆，联手对抗初凰。
至于腹中的孩子，无论她是叶夕雾还是叶冰裳，她都要护她周全。如果是叶夕雾，她便想办法剥离她身上的恶魂，让她回归本该有的轨迹；如果是叶冰裳，她便拼尽所有，守住她的气运，让她真正降临世间，成为那个名垂青史的女帝。
苏云薇深吸一口气，掌心再次抚上小腹，这一次，她的指尖不再颤抖，眼中也燃起了不灭的微光。
“别怕，娘会保护你。”她轻声说道，语气坚定，“生生世世，我绝对不会放弃。”
寝殿外的月光渐渐明亮起来，照亮了她单薄却挺拔的身影。虽然前路依旧布满荆棘，虽然她依旧渺小如蝼蚁，但这一次，她心中有了明确的方向，有了护女的决心，更有了对抗一切的勇气。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如同她此刻跌宕却愈发坚定的心绪。苏云薇扶着梳妆台缓缓坐下，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却眼神灼灼的脸，眉宇间还残留着泪痕，眼底却已燃起孤注一掷的火焰。
她抬手轻抚小腹，那微弱却顽强的脉动始终清晰，像是女儿在与她并肩作战。数万次轮回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流转，初凰重伤、稷泽只剩一缕神魂——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契机，是初凰算计中最致命的疏漏。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女，永远想不到自己的傲慢与轻敌，会给一个凡人可乘之机。
“初凰，你以为凡人就只能任你宰割吗？”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你忽略的细节，你不屑的凡俗，终有一天都会成为刺穿你算计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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