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天生笑面,他平日开心时笑,生气时也笑,虽然此刻在地牢里,被刺耳哭声震得难受,却仍然嘴角带笑,可沈念只一眼就察觉,这笑与往日截然不同,桃花眼没半分弯度,棕黑色的眼眸里浸满寒霜------分明是动了真怒,且怒火滔天。
“阿呆认为,我该怎么做呢?”林凌笑吟吟地开口。
沈念站在敞开的牢门前,目光扫过内里景象:那知府肥硕的身躯挡尽了所有烛光,也遮住了阴影里那瘦小的身影,只能看见两根细弱的胳膊被一只肥厚的手轻易拎起。孩童沙哑的哭声裹着极致的恐惧,即便混在满地牢的哭喊中,也依旧清晰得扎耳,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承受者的痛苦,即便看不见表情,也能轻易断定那孩子早已濒临崩溃。
沈念转头,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个其实并不算十分大的地牢,只略一思忖,便淡淡开口:“这里,有草料,”他指了指地上的干草,“有木柴,”又指了指牢门的木柱,“有棉絮”,目光落在牢房里的小被褥上,最后指向那肥硕的背影,“还有油脂。”最后总结:“正适合来一场大火。”
“你看如何?”
林凌抬手扣住门上的木柱,稍一用力,“咔嚓”一声脆响,木柱应声断裂,他手中已然多了一根粗壮的棍棒。
“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
陈达春正沉醉地掐弄着怀里稚嫩的肌肤,只可惜牢房昏暗,看不清自己掐出的青紫淤痕,未免少了几分趣味。他略略有些分神,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在私牢里多添几根火把------反正这些孩子都矮小,也不怕他们够到。可转念一想,这里只有一个出口,若是不慎起火,他这些宝贝可就全没了。
这错误他早前犯过一次,至今想起来还心疼不已,那被烧毁的宝库里,可是有他最为珍爱的宝贝小嫣儿,却不想一次意外,便与其他的孩子都混成了一撮灰烬,半点看不出生前的精致可爱了。
不知今日衙差报来的柳家客人,能不能有小嫣儿的精巧模样?柳家人个个容貌姣好,料想那少年也差不到哪里去......
越想越心痒,陈达春嘴角竟忍不住淌下一丝口水。他也懒得擦拭,只拎着怀里的孩童凑近,将口水涂在对方因衣襟被撕开而坦露的、能看见肋骨的细瘦胸膛上。晶亮的唾液覆在苍白的皮肤上,在他眼中,更添了几分令人痴迷的美感。他伸出舌尖,正要细细品味那细嫩肌肤,身后突然传来“咔嚓”一声响,瞬间唤醒了他的神志。
他下意识回头,肥大的舌头还未来得及收回,头顶便骤然传来一阵剧痛。下巴被这股力道带着狠狠撞向胸膛,又被自身的肥肉弹回,锋利的牙齿瞬间猛地闭合------一片殷红的肉块倏地甩落,他竟是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啊------!”
本应被这一击敲晕的他,却被断舌的剧痛硬生生拽回意识。陈达春喉咙里滚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满口腥甜混着血沫汹涌而出,肥大的身躯踉跄着撞在墙上,双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间不断渗落暗红的血珠。眼白翻起,可那钻心的疼痛如附骨之疽,竟连昏死都成了奢望。
“哎呀,意外、真是意外。”林凌随手丢开木棍,心疼地抚了抚沈念衣服上溅到的血滴,心里却愈发恼怒------这人好端端的,伸那么长的舌头作甚。
陈达春疼得浑身肥肉剧烈打颤,与庞大身形极不相称的细小脚尖再也撑不住重量,轰然倒地。幸而被他拎在手里的小志,一得自由便下意识缩回墙角,才免遭被压死的厄运。他见那“肉山”只顾着颤抖,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猜到定是生了变故,或许是这怪物摔晕了,暂时动不了了。这是他唯一的逃生机会!尽管手腕疼得钻心,双脚也因恐惧软得像面条,小志还是哆哆嗦嗦地从缝隙里爬了出来。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不知是惊出的冷汗还是吓哭的眼泪,他顾不上擦,一心只想着逃,快点逃!只要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就能去找阿大哥哥了,呜呜呜......
乱糟糟的干草上突兀出现了两双脚,还正巧挡住了牢门,小志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害怕,他害怕这双脚是那怪物的同伴,是扼杀他希望,将他踹入更深地狱的、更可怕的存在。
时间仿佛凝固了,唯有下巴尖滴下的水珠“啪嗒”落在干草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小志绝望地顺着那两双脚向上望,泪水模糊的双眼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却莫名觉得,这两人与那怪物截然不同。
他不敢出声,就这般跪着,等待着生死宣判。
沈念稍稍侧身,露出洞开的木门,明亮的烛光透入地牢,分外刺眼。小志颤颤巍巍地又爬了几步,爬出牢房后仍下意识往前挪,直到“咚”地一声,额头狠狠撞在对面牢房木门的锁链上。
嗡鸣的大脑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周遭的声响涌入耳畔,嘈杂且混乱,那是其他孩子凄厉又恐惧的痛哭。一双比他更细瘦的小手从对面牢房伸了出来,那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还在嗷嗷大哭,边哭边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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