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守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林凌与沈念二人已然牵手离去,许多原本属意他的男女,见那高挑美人已名草有主,便鼓起勇气上前搭讪,谁知素来风度翩翩的张二公子,此刻竟失了魂一般,任凭旁人如何寒暄,一概不予回应。
其实早就该发现的,张守义恍惚地想着,那名叫沈念的少年自出现以来,从未摘过面具,防范之心格外的重,若不过脸上有疤,何须戴这般大的面具遮掩?岂不是越发引人注目。唯有颜色过于出众,才不得不面具覆脸,以躲避他人骚扰,且他性子喜静,甚少出门,想来也是不耐应付这些繁杂琐事。
遮眼的迷雾散去,以往许多被忽略的细节纷纷涌现——最开始听到的美人轶事,大客船上下来的四人中,有一对容貌相似的美人,而沈念称沈念月为堂姐,二人乃血缘至亲,容貌相似最是正常不过了。起初自己见了林凌,便猜想披着轻纱的女子也有一双动人的桃花眼,可后来沈姑娘掀开面纱,分明与林凌毫无相似之处,自己却未曾多想,只当是船客以讹传讹......
沈姑娘貌美,连小田也称她是下凡仙子,可当初的传言里,“绝色双姝”中,说的却是弟弟颜色更为出众......
就连选美大赛评判之一的面具店朱掌柜,都给了沈念八折优惠,何以自己竟眼盲心瞎至此,宁可相信爱财的商人会错失挣钱良机,也不愿承认对方是真的被沈念的容貌惊艳?
八折优惠,当初众人得知慕容风有此待遇时,多少美人争相展露风姿,只求得到朱掌柜的认可,能拿到更优惠的价格压制新晋美人慕容风,可即便是去年选美第二的林依依,也只拿到九折,朱掌柜的眼光之毒辣,可见一斑。
沈念,拥有与慕容风不相上下的绝美容颜。
抛开偏见,细数相遇后的种种,沈念分明是个心思纯净、安静良善又软萌可爱的小少年。尚未束发的年纪,却身怀高明医术,行事不拘小节、率性随心。方才用膳时,因着遇到美味的菜肴,而将自己两腮装得鼓鼓囊囊,明明咀嚼艰难,下一口却还是忍不住填得满满当当才继续咀嚼,面具被鼓起的脸颊顶着,随着他的嚼动一扭一扭的,真是......
万分可爱。
沈念本就不过十四岁的少年郎,这般不懂凡俗礼仪,着实正常,可见他天性未泯,纯真稚气,正是难得的天然之美......
慕容风的绝色,金陵人人皆知,却只能远观,一年到头也不过见四次美人游街。而与慕容风容色相当的沈念,如今正寄居张府西厢,约莫在他堂姐沈念月大婚之前,都不会离开。张守义越想,眼睛越亮——这般难得的亲近绝色美人的机会,他竟愚蠢地浪费了十数日!
桃花眼美人林凌算什么!沈念可是能与金陵第一美人慕容风比肩的绝色,那容颜之美,简直无法想象!
心念及此,张守义拍案而起,大吼一声:“小二结账!”
声音之大,震得正为“谁能撼动慕容风地位”争论不休的举子们瞬间噤声,纷纷望了过来。只见平日最喜参与美人轶事讨论的张家二公子,此刻面红耳赤,眼中带着异样的光彩,嘴角似笑非笑地抽搐着,竟透着几分疯癫。
莫不是他竟爱慕慕容风至此,听不得旁人说半句坏话?
方才第一个说船上美人能威胁到慕容公子的男子,吓得脖颈一缩,两股战战,双腿发软地跌坐回椅子上,先前的争论勇气荡然无存,只端起茶杯低头猛喝,手指颤抖着洒了不少茶水。
见众人目光齐聚,张守义努力想要抑制的狂喜再也抑制不住地暴露出来,嘴角疯狂上扬,他昂首挺胸,抽出腰间折扇飞快地扇着风,却丝毫吹不散心底升腾的狂热。清了清喉咙,他朗声道:“诸位兄台莫急!如今沈念正寄住我张家,待我回去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容,定能知晓他是否真如传言般绝色!”
......
林凌被沈念拉着,第一次不用特意放慢脚步迁就,只见这小孩儿埋头直冲,耳廓红得发亮,想来是真的气极了。
“小阿呆这般急,是要去哪里?”他笑吟吟地问。
“去给你买面具,买贵的,比三十七号还贵的那种!”沈念气哼哼地说。方才被林凌按着,没能及时反驳张守义的讽刺,怒气越憋越盛,如今已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热闹的金陵大街面具店里,大手一挥将所有面具全数包下,回去让林凌天天换着戴。
一心要为美人一掷千金的沈念,甚至忘记考虑自己的小荷包能不能买得起那么多面具,已是气昏了头。
“可是,”林凌手掌微微用力,便将沈念扯得一个踉跄,跌入自己怀中。看着他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的眼眸,林凌忍不住轻笑一声,才接着说下去,“面具店,是在这边呢。”
他指了指与沈念行进方向完全相反的另一边。
沈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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