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的手指从琴弦上滑下来，指尖还残留着震动的余感。她没动，也没抬头，但知道外面有人在看她。
门开了。
厉霆走进来，步伐比平时慢。他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准备好了？”他问。
“嗯。”苏绾放下琴，站起身，“去指挥室？”
“对。”他转身，“你以后每天都要去。”
她跟上去，走廊灯光冷白，映得两人影子并排贴在墙上。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同步响起又落下。
指挥室门开时，所有军官同时抬头。
苏绾走进去，目光扫过一圈。没人说话，但有几道视线黏在她身上，带着怀疑和敌意。
厉霆走到主位，坐下。他抬手，指向右侧一个空位——黑色座椅，金属扶手，屏幕独立，权限标识闪烁红光。
“她坐那。”他说。
所有人都愣了。
那个位置原本属于前任副官，十年前死于叛乱。之后十年，没人敢碰。
苏绾走过去，坐下。
系统自动识别身份，弹出提示：「访客权限升级为‘核心圈层-临时绑定’。」
她没反应，只是安静地看着前方战术屏。舰队正在执行边境巡逻任务，数据流不断滚动。
厉霆开始下达指令，声音平稳。但苏绾注意到，他的呼吸节奏变了——比平时深，也更稳。
她悄悄侧头看了一眼。
厉霆正盯着全息地图，眉头松着，手指搭在控制台上，没有紧绷的迹象。
她收回目光。
十分钟过去，精神力监测仪上的波动曲线明显下降。值班医官看了一眼数据，瞳孔微缩。
——这是厉霆近一个月来最平稳的一次。
散会后，军官们陆续离开。没人说话，但窃语在通道里蔓延开来。
“指挥官疯了……真把她当稳定剂用？”
“不是说只是实验样本吗？怎么现在能进指挥室？”
“嘘！你想被调去前线送死？”
这些话传不到厉霆耳朵里，但他知道。
他站在终端前，手指敲下一条命令：「即日起，苏绾可自由出入指挥室，享有旁听与记录权限。违令者，军法处置。」
命令发布三分钟后，全舰静默。
第二天傍晚，厉霆回到观察室。
苏绾正在折纸。一张普通打印纸，被她叠成一朵花的模样。
“你在干嘛？”他问。
“教你写汉字。”她说，“你想学吗？”
“没用的东西。”他靠在门边，“我们有通用语和代码语言。”
“但它能让你记住我的名字。”她抬头，“你要试试吗？”
厉霆沉默两秒，点头。
她拿出仿制毛笔和纸铺好，拉他坐到桌前。
“先写‘苏’。”她说，“我帮你。”
她握住他的手。
厉霆的手很冷，指节僵硬。她覆上去，掌心贴着他掌心，引导他落笔。
一横，一竖，一撇。
他写得很慢，墨迹歪斜。但她没松手，继续带着他画完最后一笔。
“好了。”她说，“像不像？”
他盯着纸上两个字，没回答。
然后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手指。
苏绾没挣脱。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声音很低：“古人类……如何表达占有？”
她没立刻答。
而是反问：“你觉得我现在是什么？”
厉霆抬眼，直视她。
三秒后，他低下头。
唇落在她食指上。
一个极轻的吻。
短促，却真实。
苏绾心跳快了一拍。
厉霆抬起头，再次问：“古人类，怎么表达占有？”
她吸了口气：“婚姻。相爱，承诺，共度一生。”
“星际没有‘爱’。”他说，“但有‘专属权’。”
“那不够。”她摇头。
“你要什么？”他盯着她，“我给。”
她看着他眼睛，一字一句：“我要自己说话的权利。我要不被当成威胁审查。我要站上台，告诉他们我是谁。”
厉霆皱眉：“议会要召开听证会，三日后。他们会问你来历、目的、是否危害帝国安全。”
“我知道。”她说，“我要亲自去。”
“我可以替你答辩。”他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我已经写好逻辑链和证据回应。”
她伸手拿过文件，翻了几页，然后放下。
“不用。”她说，“我要自己说。”
厉霆抬眼。
“你说要给我一切。”她看着他，“那就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用自己的方式，活在这个世界。”
厉霆盯着她。
很久。
最后，他缓缓收起文件。
“好。”他说，“但你在台上，我会在台下看着。一步不离。”
第三天，厉霆照常带她去指挥室。
一切如常。
军官们依旧沉默，但有人偷偷瞄她。她不在意，坐在专属位上，记录战术流程。
厉霆中途接了一条通讯。
他脸色沉下来，挂断后直接下令：“关闭所有对外直播频道。禁止任何媒体接入今日会议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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