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戒指在无名指上微微发烫，像是被什么唤醒。
苏绾的睫毛颤了一下。
梦里的沙滩还在，潮水轻轻拍着岸，月光落在她和沧溟交握的手上。他靠坐在一块礁石边，她半倚在他肩头，两人谁都没说话，但心跳是同步的。
时间快到了。
不是系统倒计时，也不是神力波动，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衣服穿太久，突然要脱下来那样，身体知道，灵魂也知道。
“九百九十年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沧溟低头看她，“嗯。”
“你的神格……快好了？”
“七成以上。”他顿了顿，“分给你的那片，已经长进你骨头里，收不回来了。”
她没应声，只是把脸往他怀里蹭了蹭。这个动作有点孩子气，不像那个在各个世界游刃有余的她。
他笑了下，“怎么，怕我抢回去？”
“才不怕。”她仰头瞪他一眼，“是你自己给的，白送的东西还想拿走？门都没有。”
他看着她，眼神沉得像深海，“如果我说，我想把你一起留下呢？”
她一愣。
这不是玩笑话。
以前他说“不准走”，她说“我不想逃”，可他们都明白，任务会重启，系统不会放过她。但她以为他会恨，会绑，会撕破脸强行扣住她。
可他没有。
他问的是“想不想留下”。
她喉咙有点堵。
“不能。”她低声说，“我会被清除的。到时候不只是我消失，连你也可能被规则反噬。”
他点头，“我知道。”
“那你……”
“所以我换个问题。”他打断她，“千年之后，你还愿不愿意回来？”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
这不是能回答的问题。
她是个快穿者，任务一个接一个，轮回不停。她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更谈不上“回来”。
可她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就说出来了：“如果可以，我想回来吃顿火锅。”
他一怔，“火锅？”
“对啊。”她坐直了些，语气突然活泼起来，“陆地上的，红汤翻滚那种。我要涮毛肚、黄喉、虾滑，还要加麻酱碟。你不许说难闻，也不许用神力净化空气！”
他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行，都依你。”
“真的？”她眼睛亮了。
“嗯。”他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陪你去。就算你要在海底开一家火锅店，我也给你引洋流当锅底。”
她扑哧笑出来，“你疯了吧，海水煮火锅？咸死人了！”
“哦。”他一本正经，“那我先把这片海晒干。”
她笑得倒在了他怀里。
笑声落下的那一刻，气氛又静了下来。
她靠着他，手指慢慢描摹他掌心的纹路，“下一个世界……可能是森林。”
“哪个森林？”
“不知道。但系统提示过，精灵王性格纯善，讨厌人类狡诈。”她苦笑一下，“估计又要演小白花了。”
他沉默片刻，“如果是森林……”
“嗯？”
“那我就化雨，落在你经过的每一片叶子上。”他声音很淡，却说得极认真，“你抬头看天的时候，云是我聚的，风是我吹的，露珠掉进你衣领里，也是我在碰你。”
她猛地抬头，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伸手抹掉她眼角刚冒出来的湿意，“哭什么？我又没说不见你了。”
“你才是傻子。”她吸了口气，“等了九百年，还说这种话。”
“嗯。”他点头，“我是傻子。从你接住我神血那天起，就傻了。”
她看着他，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
“我爱你。”她说。
很平的一句话，没有颤抖，没有哽咽，像是陈述一个早就存在的事实。
他没动，呼吸却停了一瞬。
然后他笑了，笑得眉眼都舒展开来，“我知道。”
“你知道个鬼。”
“从你接住神血那刻就知道。”他握住她的手，“你以为你在骗我？其实你演得太差了。割腕画符阵的时候手抖，看我受伤时瞳孔收缩，晕过去前还攥着我的衣角——这些，都是真的。”
她咬唇，“可我还是拿了心头血。”
“你必须拿。”他轻声说，“不然你回不去。任务完不成，你会被抹杀。”
“那你为什么还信我？第九次？”
“因为前八次，她们都逃了。”他目光沉静，“只有你，明明拿到了血，却回来问我，千年后会不会原谅你。”
她眼里的泪终于落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他没擦，任它渗进皮肤，“所以这次，我不问你走不走。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回来。”
她没再说话，只是重新靠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他们就这样坐着，直到梦里的月亮开始变色。
原本银白的月光，渐渐泛出金红，像是被火烧过一样。沙滩的边缘开始模糊，海水不再流动，连风都停了。
时间到了。
第九百九十九年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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