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挖开被能量烧灼过的焦土,小心地埋下种子,浇水——水是从远处运来的,因为她发现自己的仿生身体可以蒸馏空气中的水分。
种完第三颗种子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织网者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
“情感背景辐射的衰减停止了。”她说,“没有逆转,但停止了。米拉说,这可能是信标产生影响的第一个迹象。”
瓦尔基拉没有回头,继续她的种植。
“他成功了。”
“一部分。”织网者在她身边坐下,“还有很长的路。”
“但路有了。”
两人沉默地看着废墟。远处,熔炉的光之穹顶稳定地闪烁着,信标持续运行。近处,瓦尔基拉种下的第一颗种子已经发芽,嫩绿的幼芽从焦土中钻出,在微风中轻轻摇晃。
“你以后做什么?”织网者问。
“学习。”瓦尔基拉说,“学习怎么当一朵花。怎么感受阳光,怎么吸收雨水,怎么在风中摇晃而不折断。”
她顿了顿:
“还有学习……怎么在冬天来的时候,相信春天还会回来。”
织网者看着她。这个曾经优雅到冷酷的记忆编织者,现在满手泥土,长发凌乱,棱镜眼睛里是笨拙的专注。
“需要帮忙吗?”织网者突然问。
瓦尔基拉愣住,转头看她。
织网者指向远处的一片区域:“那里土质好一点。可以种更多。”
她们一起工作了整个下午。没有交谈太多,只是挖土,播种,浇水。结束时,夕阳把废墟染成金色,新芽在余晖中投下长长的影子。
离开前,织网者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把小刀,普通的人类园艺刀,木柄,铁刃。
“给你的。”她说,“比剪刀好用。”
瓦尔基拉接过小刀,手指轻轻抚过刀刃。
“谢谢。”
“不客气。”
织网者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回头:
“如果你学会了怎么开花……告诉我一声。我想看看。”
瓦尔基拉点头。
然后她独自留在废墟里,看着手中的小刀,看着新芽,看着远方的信标。
轻声说:
“我会的。”
“到时候……”
“我们一起看。”
五年后。
晨曦号已经退役,停泊在星港博物馆区,作为“星火纪元开端”的纪念舰。新一代的巡界者飞船“春风号”取代了它的位置,更大,更快,搭载着更先进的探测设备。
米拉现在是星火议会技术部的负责人,大部分时间在星港的实验室里,监控着全宇宙数百个信标监测站的数据。
琦珂在第七区边缘建立了一个灵能艺术学院,专门培养能与混沌实体和新生文明沟通的艺术家。她的画作现在被很多文明收藏,每一幅画都在讲述同一个主题:可能性。
织网者依然在暗处工作,追踪那些残余的园丁纯净派势力,防止他们死灰复燃。但她也开始训练新一代的情报官,教他们“拆网”而不是“织网”。
艾琳成了新伊甸的首席执政官,带领那个曾经分裂的殖民地走向真正的融合。汉密尔顿将军被追认为“最后的选择者”,他的雕像立在中央广场,不是威武的将军形象,而是一个抱着光团、眼神挣扎的人。
而新生行星的文明——他们自称“听风者”——已经发展出了独特的文化。他们没有发展科技,而是专注于灵能艺术和情感共鸣。他们创作的音乐可以直接影响植物的生长,他们的绘画可以让观者体验作画时的情绪。
他们向全宇宙广播了自己的第一首交响乐,标题是:
《春风经过时的声音》
音乐传到星港时,米拉正在分析最新的监测数据。
数据显示:情感背景辐射不仅停止了衰减,在某些区域,开始出现微弱的回升。
很慢,很微弱,像早春时河面第一道裂痕下的流水。
但确实在回升。
她把数据发给琦珂,发给织网者,发给艾琳,发给所有星火议会的成员。
然后她独自来到星港的观景台,看着星空。
那道银色轨迹依然清晰,信标依然闪烁。但仔细观察,会发现轨迹周围出现了新的、更细的光痕——那是其他文明开始发送自己的“春之声”,回应信标的呼唤。
像一场对话。
像无数花园,在不同的季节,开始陆续开花。
米拉打开个人终端,调出一段旧的录音。
那是卡兰成为代理舰长第一天,在晨曦号舰桥上的第一次全员讲话:
“……我们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可能是风暴,可能是暗礁,可能是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但我们会一起面对。因为这就是守望者的责任——在黑暗中点亮灯,在沉默中发出声音,在所有人都说‘不可能’的时候,说‘试试看’。”
录音结束。
米拉关闭终端,轻声说:
“我们试了。”
“而且……”
“春天真的来了。”
她转身离开观景台。
而在她身后,星空中,信标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
像在说:
“我知道。”
“我一直都在看着。”
“继续前进吧。”
“花园还很大。”
“花,还很多。”
“而春天……”
“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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