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初秋,首都市中心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冯风桦的每一次呼吸。诊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医生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话语,依旧在他脑中轰鸣,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命运之上——“大脑枕叶视觉皮层……癌变……史无前例……手术成功率低于3%……永久性失明……不手术,生命周期预计三个月。”
他踉跄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崩塌。那“三个月”的倒计时,像无形的枷锁,瞬间铐住了他的未来。他闭上眼,不是怕光,而是怕看见自己骤然缩写的、苍白无望的人生。
“风桦!”
一个急切而熟悉的声音穿透了他意识的迷雾。赵强,他的发小,几乎是冲到了他面前,脸上惯常的爽朗笑容被担忧和惊慌取代。他一把扶住冯风桦,“怎么样?检查结果出来了吗?你别吓我!”
冯风桦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那张已被捏得皱巴巴的诊断书,沉默地递了过去。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赵强接过纸张,目光快速扫过,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惨白。“这……这不可能!”他低吼一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不到百分之三?失明?三个月?!”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误诊!一定是误诊!我们去找别的医生,去上海,去国外!总有办法的!”
冯风桦缓缓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至极的弧度,眼神空洞地望着走廊尽头那扇窗外的灰色天空:“强子,没用的。这是全国专家会诊的结果……史无前例。我,就是那个‘奇迹’。”他特意加重了“奇迹”两个字,充满了自嘲。
“那……那手术呢?”赵强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仿佛想把他从绝望中摇醒,“百分之三也是希望啊!我们不能放弃!”
“希望?”冯风桦的目光依旧没有焦点,轻声反问,“然后呢?在一片永远的黑暗里,靠着回忆和别人的搀扶,度过不知还有多久的余生?强子,我做不到。”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那个在等待结果时就在心底疯狂滋长的念头,“我宁愿用这最后的时间,清清楚楚地去看这个世界,走到哪儿算哪儿,也好过躺在这惨白的病房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一天天数着自己生命的倒计时。”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强急了,声音不由得拔高,“你现在需要的是治疗和休息!不是胡思乱想!”
“我不是胡思乱想。”冯风桦转过头,第一次真正看向赵强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赵强从未见过的、近乎燃烧的平静,“我要出去,强子。趁我现在还能看,还能走,我要去旅行,环游全国。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环游全国?你疯了!”赵强又急又气,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你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钱呢?路上谁来照顾你?这太不现实了!”
“钱,卖掉房子和车,足够了。”冯风桦的语气异常冷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至于照顾……”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赵强因激动而涨红的脸上,没有说下去,但那未言之意清晰可见。
赵强愣住了,他看着好友眼中那混合着绝望、倔强和一丝微弱祈求的复杂神情,后面所有劝解、反驳的话,突然都卡在了喉咙里。他了解冯风桦,就像了解自己一样。他知道,当冯风桦露出这种眼神时,任何劝阻都是徒劳。
空气仿佛凝固了。许久,赵强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颓然地垂下头。再次抬起头时,他眼中的激烈反对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下定决心的光芒。
“妈的……”赵强低骂一声,用力抹了一把脸,“你要是非去不可……老子陪你!”
这次轮到冯风桦愣住了:“强子,你别冲动,你的工作……”
“去他娘的工作!”赵强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请假!大不了不干了!你一个人上路,我他妈的能在家里坐得住?等着哪天接到陌生电话通知我去收尸吗?!”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少废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两个人,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冯风桦看着赵强,眼眶瞬间红了。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都融在了这个动作里。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以惊人的效率行动起来。冯风桦负责处理房产和车辆,赵强则迅速办理了停薪留职——他最终还是没舍得彻底辞职,给自己和冯风桦都留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退路。他陪着冯风桦整理行装,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登山包,而是两个扎实的背囊,里面塞满了衣物、药品、压缩食品、地图、指南针,还有赵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个厚重的野外生存手册。
“把这个带上,”赵强塞给冯风桦一部新手机和几张储值卡,“保持电量充足,每到一地,必须给我……给我们定位,报个平安。”他及时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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