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风桦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在意识的深渊中,他漂浮在记忆的碎片之间。地球上海风咸湿的气味,联盟基地冰冷的金属触感,与“破晓之翼”同伴们并肩作战时的心跳共振,还有那双蕴含一切可能性的混沌之眼……这些画面如同断线的风筝,在虚无的风中飘荡,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感觉到自己在被撕裂。
那种撕裂不是物理上的,而是存在层面上的——“归墟”的删除程序虽然被打断,但它留下的侵蚀痕迹如同跗骨之蛆,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抹除他的“存在证明”。灰色裂纹在意识深处蔓延,每扩散一寸,就有一块记忆、一种情感、一段经历变得苍白、稀薄,最终化为虚无。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哪里?
这些问题如同暮鼓晨钟,在渐趋空白的意识空间中回荡,却得不到回应。他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张白纸,上面原本丰富多彩的图画,正被无形的橡皮擦一点点擦去。
但就在这幅画即将彻底消失的刹那,有三个“光点”亮了起来。
第一个光点,是丹田深处那枚旋转着的混沌源种。它比之前凝实了许多,核心处多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灰色烙痕——那是在归墟节点上留下“坐标”时,混沌印记与归墟力量碰撞后留下的“伤疤”,但同时也是一种“连接”。此刻,源种正通过这道烙痕,从遥远的归墟节点处,汲取着极其微弱、却源源不断的“存在本源”。
虽然大部分本源都被归墟吞噬消化,但烙印处泄露的那一丝,如同沙漏中的细沙,正缓慢地滴入冯风桦的混沌源种。每滴入一滴,源种就明亮一分,释放出的混沌气息就强盛一分。这些混沌气息化作温润的暖流,冲刷着那些灰色裂纹,阻止它们进一步扩散。
第二个光点,是怀中的传承之钥。钥匙表面的灰色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微光,那光芒中蕴含着一种超越语言的“信息流”——关于“混沌坐标”的反馈,关于维度裂缝中窥见的“混沌海”的惊鸿一瞥,关于那双眼睛传递的、模糊却令人震撼的“可能性法则”的碎片。这些信息虽然破碎,却像灯塔的光芒,在意识即将迷失的黑暗中,为冯风桦指明了“自我”的方向。
第三个光点……来自外部。
冯风桦感觉到,有三股温暖而强大的“意念”正包裹着自己。一股如山岳般厚重,充满不屈的战意;一股如星空般浩瀚,带着悲悯与智慧;还有一股如万物流转,蕴含生灭平衡。是泰坦余烬、星神泪滴、混沌源种碎片!它们正以自身最后残留的力量,对抗着归墟侵蚀,维系着冯风桦的“存在”不被彻底抹除。
“坚守……传承者……”星神的声音如同远方的钟声,微弱但清晰,“你是混沌的种子,是宇宙变数的携带者……你不能在此终结……”
“战!站起来!”泰坦的咆哮在意识中炸响,“区区归墟侵蚀,岂能磨灭战魂!”
“平衡……吸收与净化……”混沌源种碎片的意念最为冷静,“将侵蚀的力量……转化为自身的养分……”
冯风桦的意识开始凝聚。
如同散落的拼图,在三个光点的指引下,一块块重新拼合。记忆的碎片被重新拾起、归档,情感的色彩重新渲染,自我的轮廓重新勾勒。
我是冯风桦。
我是混沌传承者。
我刚刚在归墟节点上留下了坐标。
我……要活下去!
意志的火焰,在意识深处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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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泡内。
金刚、影刃、赵强三人已经守护了整整七天七夜。
冯风桦躺在由三人力量临时构筑的“维生力场”中,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他身上的灰色裂纹没有扩散,但也没有消退,如同瓷器上的龟裂,触目惊心。
那三样漂浮物——星神泪滴、泰坦余烬、混沌源种碎片,此刻正悬浮在冯风桦身体上方,各自射出一道柔和的光芒,连接着冯风桦的额头、胸口和丹田。光芒的亮度比起七天前已经黯淡了许多,三样物品的本体也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前辈们的力量……快要耗尽了。”金刚盘坐在一旁,金身法相已彻底消散,脸色疲惫。这七天,他不断诵念佛门固魂真言,以佛光护持冯风桦的神魂不散,消耗巨大。
影刃的身影时隐时现,他负责监控时空泡的稳定性,并警惕任何来自外部的异动。尽管这七天外界没有任何异常,但那双紫色眼眸留下的阴影,依旧让人如芒在背。
赵强则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灵能炮的炮口从未移开过时空泡的边界。他低声问:“队长……还能醒过来吗?”
没有人回答。
时空泡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就在第八天的某一刻——
星神泪滴突然剧烈颤抖,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紧接着,泰坦余烬的火焰猛地一暗,缩小了一圈。混沌源种碎片旋转的速度也开始变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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