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念盯着屏幕上那条渐变色宝石项链，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触冰冷的屏幕。商品详情页上，“限量发售”的字样像是有生命般跳动。她的信用卡余额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一股莫名的冲动淹没。
“就这一次。”她低语，点击购买。
确认邮件抵达的瞬间，一股暖流涌过她的胸腔，短暂地填满了什么。但那种满足感只持续了几分钟，就像往常一样迅速消散，留下更深的空洞。
那天夜里，孟念跌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梦境。
她站在一片荒原上，天空是暗金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种沉闷的内发光。脚下不是泥土，而是无数细小的数字和票据，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欢迎来到价值评估区。”一个没有面孔的身影向她鞠躬，声音像是硬币碰撞。
孟念想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在这里，我们只计算含金量。”声音继续说，手臂一挥，周围的景象突然清晰起来。
孟念倒吸一口气。她面前矗立着一座由物品堆砌而成的山——全是她最近购买的东西。那条宝石项链在顶端闪闪发光。但奇怪的是，每件物品上都挂着一个透明的计量器，里面的金色液体高度各不相同。
“这是什么？”她终于能说话了。
“你的含金量计量表。显示每件物品真实的价值含量——不是价格，你知道，价格只是表象。”身影解释道，“金色部分代表它对你生命实际的充实程度。灰色部分嘛…就是虚妄的重量。”
孟念走近细看，震惊地发现她最昂贵的那些物品——设计师手袋、限量版高跟鞋、最新款电子设备——计量表里的金色液体少得可怜，几乎全是灰色。而一些她几乎忘记的简单物品：一本破旧的诗歌集、朋友手写的明信片、母亲留给她的普通木梳——却几乎充满了金色。
“这不合理，”她争辩，“那条项链花了我三个月薪水！”
“价格与含金量 rarely 成正比。”声音发出类似笑声的刺耳声响，“事实上，常常成反比。”
孟念还未消化这一发现，场景突然转变。她 now 站在一个巨大的天平上，一端放着她购买的所有物品，另一端却是一个模糊的、人形的影子。
“让我们看看平衡与否。”声音说着，打了个响指。
物品那一端重重地沉了下去，而人影那一端则高高翘起，轻得仿佛没有重量。
“看来你的物质远远超过了你的本质。”声影评论道，“典型的含金量失衡。”
孟念感到一阵心痛，不是因为批评，而是因为她认出那个模糊的影子就是她自己——轻飘飘的，几乎不存在。
“我不明白，”她困惑地说，“我买了这么多东西来构建自己，怎么会…”
“构建？”身影打断她，“还是拆解？”
突然，所有的物品开始说话，声音嘈杂重叠。
“我是孟念的风格！”一件设计师外套尖叫。
“我才是真正的孟念！”限量版手袋宣称。
“不，我们共同组成了孟念！”珠宝首饰齐声合唱。
孟念捂住耳朵：“停下！我是我自己！”
物品们突然安静，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那么，没有我们，你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深渊的门。孟念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它们开始变得透明。
“救命！”她尖叫，但声音被金色的风吞没。
“记住，”身影逐渐淡出，“含金量不是由你拥有什么决定，而是由你是什么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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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念惊醒，汗水浸透了睡衣。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昂贵的羊毛地毯上投下一道细线。她喘息着，梦境的细节正在迅速消散，只留下那种被掏空的感觉和“含金量”这个词，像烙印一样留在脑海里。
她习惯性地伸手拿手机，想用浏览购物网站来安抚焦虑——这是她早晨的仪式。但当她点开常去的奢侈品电商APP时，一种怪异的现象发生了。
每个商品旁边，都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计量表，就像梦中一样。有的里面金色多些，有的少得可怜。
孟念眨眨眼，计量表消失了。
“幻觉。”她大声说，声音在昂贵的隔音卧室里显得异常空洞。
她走到衣帽间，三面墙的储物系统里整齐陈列着她的战利品。当她注视它们时，那些幻觉般的计量表又出现了。那条她渴望已久的真丝连衣裙，灰色几乎填满了整个计量表。而那本大学时期购买的、书脊已破损的诗集复制品，却在记忆中被金色充满。
孟念颓然坐在柔软的羊绒地毯上，四周被价值不菲的物品包围，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贫瘠。
那天下午，她罕见地取消了与购物伙伴的约会，独自在城市里游荡。经过一家古董店时，橱窗里的一件物品吸引了她的目光——一个古老的黄铜天平，底座已经有些划痕，两个托盘却保持着完美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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